横梁之上,显然城中有他们的内应。
就连自己身边的扈从,也被他们所掌握?
不对!如果真是玄甲骑的细作秘密收买自己部下,自己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
再说这么多武士,不可能人人忠心耿耿,但也不可能都是见利忘义之徒。
玄甲骑不可能让所有武士都听其指挥,还不惊动金墉城的军将以及自己。
如此说来,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就是控制他们的不是玄甲骑,而是金墉城的军将。
毕竟自己是文人而非武将,又是半路加入瓦岗军,身边既没有部曲也没有打家劫舍时的伴当或是老班底。
是以这些心腹武士,其实也是来自瓦岗军,只不过是划归自己统帅,加上足够的封赏以维持忠诚士气。
这种关系和那种部曲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正常情况下倒是可以按照自己吩咐行事,但如果他们原本的上司或是军中的大将下命令,那么这些人的立场其实就难说得很了。
怪不得李君羡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金墉城内已经有人和他勾结,至少在衙署内,自己是斗不过他的。
想到这里,魏征便也放弃了硬拼的念头。
至少眼下不是翻脸开打的好时机,就算要打自己也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
想到这里,魏征整整了衣冠,随后朝那些武士示意:“你们既然不肯动手,又何必听我命令?
下去!”
武士们并没有动地方。
李君羡又拍了两下巴掌,这些人才缓缓离开。
李君羡随后看向魏征:“这回你该相信,我不是在诈你吧?”
“五郎不必得意。
倘若你可以控制整个金墉城,就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不过是与一两个军将有旧,靠着他们暗中相助才能暂时控制衙署。
若是真的翻脸动武,这城中大半兵力依旧会忠于魏公。”
“羊鼻子你确实精明,阿爷骗不过你。”
李君羡说话间来到魏征对面,先是把被掀翻的案几扶好,又弯下腰把掉落在地上的铜钱一一捡起,重又放回案几上,边放边说道:“魏玄成的六幺金钱,也是江湖一绝。
不过我并不相信,倘若你真是能掐会算,就该先算算自己是不是跟对了人。
李密那种卑鄙小人,注定要受天谴。
你跟着他干,不就是等于和上苍作对?”
说话间他已经把铜钱捡完,恭恭敬敬摆放到案几上,随后朝步离使个眼色。
在出发之前,步离已经得了徐乐军令,知道此番行动必须听从李君羡命令。
再说自己只知道杀人,不会那些有的没的,不听李君羡的也没法完成任务。
是以这时候只好乖乖听话,双足点地如同乳燕投林一般直冲衙署的立柱,随后双脚在立柱上借力反弹,又冲向另一根立柱。
如此反复借力腾挪两三次,便重新跳到了横梁上。
魏征直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小狼女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只成了精的猫。
也别说有人做内应,就算是所有人都忠心耿耿,想要防范这么个人摸进衙门也不是容易事。
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刺客,放开手脚厮杀未必有多厉害,可要是一对一暴起发难行刺,便是那些以勇武著称的上将,也未必能逃得过。
李君羡这时则收起了之前的怒气,重新规规矩矩跪坐于魏征对面,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交谈一番了吧?”
魏征冷哼一声,也自端然坐定。
“那位步离姑娘手段高明,取魏某性命易如反掌。
不过她的武艺再高也只能夺命不能夺志!若是想靠性命要挟逼我改投玄甲骑,便不必多费唇舌了。
你得手段我知道,想杀就尽管动手吧!”
李君羡微微一笑:“若是旁人在此,多半就以为魏先生必然是个不畏刀斧的忠臣。
就像老百姓敬佩的那些忠臣义士一样,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就算是刀子砍在身上也不皱眉头那种。
不过这套把戏要想糊弄李某,怕是难以如愿。”
“哦?
五郎心中,魏某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
“这话不对。
第一贪生怕死未必是小人,单纯的不怕死也未必是豪杰。
第二,我从没觉得魏先生是小人,只是相信你并不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