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管将他发出的一切噪音屏蔽掉。
皇上骂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见夏依依犹如一个木头似得,跪在地上,仔细一看,她好像都已经出神了,哪里听见他说的半个字啊?
皇上恼怒不已,竟然敢在他训斥她的时候走神,那他刚刚不就是白骂了吗?
蔑视,赤果果的蔑视!
皇上愤怒的抓着桌上的奏章就朝夏依依扔了过去,只是奏章还没有砸到依依的头顶,就被夏依依一把攫住了。
皇上更是愤怒,这整个东朔,出了凌轩。还没有任何人敢躲开他的攻击,以前他这么砸那些大臣的时候,哪个敢躲啊。都是硬生生的忍下了,被砸的头破血流。
这个夏依依竟然敢抓住了他砸过去的奏章。
夏依依将奏章摊开来一看,上面果然大剌剌的写着“金维”二字,果然是他打小报告。依依看了一遍,基本属实,但是全篇都在描述夏依依惹下的事。而夏依依的功劳,竟然只字未提。
“你看也看了,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他说的都是事实,不过他只说了一半,而且还夸大其词了。另外,怎么就不提提臣妾的功劳呢?”
“你那些功劳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而且,功不抵过,现在,朕只是在跟你谈你的过。”
依依了然,金维会跟皇上些奏章,护国公想必也会给皇上些奏章,那护国公必定会将她的功劳写上去的。只不过皇上现在明显的就是不看功,只看过。
真是无语了。
“皇上这样未免有失偏颇。臣妾献计献策,夺了西昌国一个城镇回来,又给那么多的士兵治伤,减少了伤亡。这么大的功绩,你竟然看不见,就只盯着那晚上的事情。说实话,即便事情跟臣妾有关系,但是却不是臣妾主导干下的。而且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火也扑灭了,只损失了一小部分军粮。军事机密也找到了,传染病也治好了。并没有对军营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却被夸夸其词,仿佛臣妾把整个军营都烧了一样。”
“你还嘴硬?若不是你去了军营,能闹出那些事吗?”
依依抬头,不屈不挠,一身傲气:“你怎么不说,若不是臣妾去了军营,绥元镇也攻不下来。他们至今都还要被西昌人牵着鼻子走。”
皇上愤怒的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夏依依的面前,一把就将夏依依的领子给拎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说道:“没了你,照样可以将绥元镇攻下来,你以为,东朔除了你,就没有人才了吗?”
依依冷哼一声:“人才,就是你特别器重的金维?武功没有其他副将的一半,谋略、计策、用兵,样样不行,在西疆,没有一个士兵对他服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提拔为副将的,就因为他喜欢溜须拍马,告状?踩低爬高?”
“你放肆!”皇上的脸色被他气得通红,皇上自然知道金维有几斤几两的,可是自己要想知道西疆的一切,就得安排一个听他话的人。
这夏依依,竟然当众指责他用人不当。
“来人啦,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皇上,不可啊,她这娇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三十大板啊?小命都没了。不如打个十板解解气就行了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贤贵妃终于开口了,看着像个小鸡崽一样被皇上拎着,脚都离地了,却倔傲的直视皇上,也不扑棱的人儿,心里微微触动,轩儿喜欢她,估计就是喜欢她这股傲气吧,一般的女子不都被吓得哭着连连求饶吗?
皇上松开了手,转而看向贤贵妃,恶狠狠地说道:“好,她打十板,剩下的二十板,你替她挡着。”
贤贵妃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皇上,他,似乎不是自己二十年前遇到的那个爱护呵护着冲着她的那个皇上了,居然要打她二十大板?
依依站直了身子,说道:“不必,臣妾一个人承担就行了。”
她有些感激地看向贤贵妃,虽然这个女人曾经恼怒过她,也罚她抄过家规,可是在这个时候,她还能站出来替她求情,她就已经很感激她了。
至少,抛却婆媳矛盾来说,她还是对自己挺好的。
“就在这儿打,给朕狠狠的打,朕亲自看着打。”
一个太监连忙搬了个比普通凳子稍宽的长凳子过来,那个凳子上血迹斑斑,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杖责的。
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拿了绳子走上来,就要押着依依绑到那个凳子上去,依依冷冷地说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去。”
依依甩开了他们的手,大步走向了那个凳子,便趴到了长凳上,双手扶着长凳的两个凳脚。
那两个侍卫都懵了,他们在宫里可没少这么杖责人,可是每一回,那些被杖责的人不是哭着嚷着挣扎着,拖了好一会,才绑到凳子上去的吗?
怎么她竟然自己就上去了?以往,也就那些个武将,皮糙肉厚的,被责罚的时候倒是爽快。
可是轩王妃却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啊,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吗?还是说她太天真了,以为打板子不疼?
依依等了一会,见他们还没有开始,便催促道:“别墨迹了,快点打,早死早超生。”
蔑视,赤果果的蔑视!
皇上气愤不已,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板子,朝着夏依依的屁。股就猛地一板子打了下去,当下就皮开肉绽了。
皇上武功也不弱,又用了十足的力气打的,只打了三下,夏依依就已经晕了过去。
皇上举起板子又要砸下去,贤贵妃一看,皇上正在气头上,按照皇上这样的力道打下去,夏依依必定会当场毙命的。
贤贵妃连忙起身,拦住了皇上,连连说道:“皇上,你仔细手疼,这些粗活就让那些下人做就行了。”
贤贵妃连忙将皇上手中的板子抢了过来,还给了侍卫,又连忙给李公公使眼色,贤贵妃的眼珠子微微朝北边转了转,李公公便是明白了,要他看在轩王的面子上,别把夏依依给打死了,否则轩王回来,指不定要怎样呢。
李公公连忙上前笑着劝道:“皇上,您打了三板,也出了气了,如今这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若是打个三十板,还不得热出一身汗来?来,奴才扶您坐着,喝点茶,消消火。”
皇上粗粗的哼了一声,便是坐回了龙椅上,端了李公公递上来的茶杯,又不忘跟下面的侍卫说:“把她弄醒来,狠狠的打,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是”
侍卫连忙答应,李公公却暗暗后退了一步,躲在了皇上的身后,给那两个侍卫悄悄的做了一个手势。
那两个侍卫自然看得明白这个他们之间常用的手势,当下就明白了。
他们经常打人,早就已经掌握了技巧,一会儿打的时候,打得声音大一些,然而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其实打下去并不是特别疼,也不过是受些皮外伤,不会伤及筋骨,更不会要了她的命。躺个十天八天的也就好了。
太监迅速拎了一桶水过来,朝着夏依依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原本还弄了些造型的珠钗被这一桶水给浇得七零八落,歪歪倒倒,黑色秀发也被冲得散了开来,一缕一缕的掉落下来,遮住了夏依依的半张脸,露出来的那半张脸脸色有些苍白,那瘦削的小脸就更是显得娇弱。
依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睫毛上还挂着颗颗晶莹的细小水珠,在烛光的照耀下,宛若睫毛上镶了一排璀璨的珍珠。
眼皮一眨,睫毛微微一抖,那细小的水珠便滑落了下来,又有新的水珠滑落下去,在睫毛末端形成了小水珠。
臀部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那痛觉从尾椎沿着脊柱神经瞬间从下到上传到了头部神经,疼得撕心裂肺。
依依能清楚的感觉到臀部的皮肉已经绽开,但是她没有喊疼,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两条好看的黛眉微微皱起,更像是黛玉犯病咳嗽时一样蹙眉,娇弱惹人爱。
皇上被她这副神情给撞击了心里的某处,还真的是个美人坯子。
不管她再美丽,忤逆了他,都应该挨打。
依依猛然想起什么来,从腰间解下了一块手绢,塞到嘴巴里咬着。皇上见她主动塞了嘴巴,防止喊出声或是咬到了舌头,也未开口阻拦她。
其实依依塞手绢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她刚刚是迅速的从腰间掏出了鬼谷子给她的镇痛药,在塞手绢的时候,快速的将药也塞进嘴巴里吃了。
希望鬼谷子不会骗她,这个药若是能起作用,自己也就少受一些苦了。
啪、啪,十分有节奏的沉闷声音响起,两个侍卫一人一板轮流下去,皇上听着这么大声的板子声,心里也舒畅了不少,看得赏心悦目。
而贤贵妃却不明所以,自己明明都已经暗示了李公公了呀,怎么还打得这么重?那一声声的板声,听得贤贵妃一阵心惊肉跳。
唯独夏依依,她听见了那沉重的板子声音,可是打在身上的感觉,就好像仅仅是拿着木板轻轻的打一样,并没有多少疼痛。
皇上渐渐看得有些疑惑,怎么夏依依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那种狰狞的神情来,更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就连咬牙忍痛的神情都没有,就好像她并没有趴在那里受刑,而是趴在那里休息而已。
可是这两个打板子的人,脸上都开始冒汗了,夏依依的裤子早都已经被打破了,肉都掀翻起来了,李公公为了保护夏依依的清白之身,毕竟那个位置裸露在外实在不雅观,便在依依的臀部上面又垫了一块白布,那白布都已经被血水染红了,红艳艳的一片。
这可是实打实的当着皇上的面打的板子,没可能作假啊,怎么着也会痛的啊。
那两个打人的侍卫也惊讶了,虽然他们两个得了李公公的暗示,下手用了巧劲,可皇上当面看着呢,他们也不敢过多的放水,依旧将夏依依打得皮开肉绽的,即便是个成年男子也会痛得再次晕过去的。
夏依依怎么连嚎叫几声都没有,甚至连闷哼声都没有。
他们不禁暗暗纳闷,夏依依就这么能扛揍?
三十大板打完,夏依依自始自终都没有哼过一声,不过她那几乎惨白的脸色,以及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那双抓着凳脚的手,手指甲几乎都泛白了,那几乎要张不开眼睛的虚弱样子,无不彰显着她刚刚挨过了一次重刑。
皇上有些满意,她即便再有才能,再傲气又怎样?在朕面前傲气的人,只有轩王一人有资格,毕竟守护江山还要靠着轩王。
而她,有什么资格敢跟她傲气?现在,让她知道,朕是手握天下苍生生命的掌权者,自己若是想打她,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她打得动弹不得。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悠然的喝了一口茶,睥睨了她一眼。
依依抬手将嘴巴里的手绢拿开,用手将散落在脸前的头发都收拢到耳朵后,用手绢抹了抹脸上的水。
抬起脸来,粲然一笑,“死不了”。
依依吓了一跳,自己没有感觉到多疼,还以为自己伤得很轻,结果自己的声音竟然这么虚弱且沙哑,简直就像是一个破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
皇上那一口茶差点被她气得卡在了半嗓子眼,猛地咳嗽了几声,才将那口茶给咽了下去。
李公公连忙过来抚了抚皇上的后背,看向夏依依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责备。
她就不能说句软话,跟皇上认错服软吗?非得跟皇上对着干,现在把皇上给气着了,皇上定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不会要再打她板子吧?
皇上冷哼一声说道:“朕记得你以前很想去一个地方见见你的好朋友,今儿朕就随了你的愿,送你跟她一块住着去。”
依依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听懂皇上说的什么意思,不过夏依依此刻已经很虚弱了,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也不想开口问他究竟是要将她送到哪里去,不过她知道今天回不了静苑了。
静苑
满桌子的饭菜都已经放凉了,可是却没有动过一筷子,鬼谷子在大厅里背着手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停下来抬头看看天空,算计着时辰,摇了摇头,又开始继续踱步。
严清的脑袋跟随着鬼谷子走来走去的身影也摆来摆去的,他苦恼的撅着嘴说道:“师父,你就别晃了,晃了一晚上了,我的头都快被你晃晕了,你能不能赶紧坐下来,歇息一会,咱们吃完饭,你再晃,行不行?”
鬼谷子猛地转身,回头就是一脚踢了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丫头都去了两个半时辰了,即便是过去被训一顿,或是打一顿,也该早就结束了,哪里就能这个时候都还没有送回来呢?老夫是怕夏依依那丫头被打死在宫里都没有人给她收尸。”
严清捂着被鬼谷子踢得老疼的屁。股,弹跳开来,眉毛鼻子嘴巴都疼得挤到一处去了:“师父,我们在这里白担心也没有用啊,若是王爷还在王府的话,还能求王爷去宫里瞧瞧什么情况。护国公也不在京城,现在,我们都没有人可以帮忙去宫里打探情况啊,我们自己没有进宫令牌,又没有人请我们进宫去医治,我们根本就进不去皇宫。”
鬼谷子又走了几圈,停下来说道:“为今之计,老夫也就只能去曹相爷府上打听打听情况了,曹相爷好歹是轩王的外公。”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
鬼谷子瞪眼说道:“你去什么去?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若是丫头回来了,你就赶紧给她治伤。”
“哦,她要是回来了,我治好她,我就来曹相爷府上通知你。”
鬼谷子拎着灯笼,牵了马就往曹相爷府上赶去。
那一厢,依依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被两个侍卫架着抬上了马车,马车吱呦吱呦地转着,出了皇宫,就一路往东走。
夏依依本身就虚弱,又有一上马车就犯困的毛病,听着那有节奏的车轮声,她的眼皮子就开始一眯一眯的打架。
依依暗笑,算了,反正皇上只是要把她送到一个地方去住着,又不是要杀了她,担心什么?放心睡觉就是了。
依依眼睛一闭,便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车行进了小半个时辰,速度便慢了下来,停在了一个寺庙前。
侍卫撩开马车帘子,见到夏依依已经睡着了,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浑身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衣服裤子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乍一看,好像躺着的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侍卫心下也有些不忍,还有些不公。
其实轩王妃并没有犯多大的错,甚至还有好几件功劳,皇上就把她打成了这样子。
而志王,在北疆和曹相爷串通,暗害轩王旧部,还连着丢了好几个城池,灰溜溜的回了宫,皇上也仅仅是训斥了他几句,就连一个巴掌都没有打。志王继续在宫里逍遥快活,让轩王在北疆拼死拼活的。
侍卫摇了摇头,自己就算觉得皇上处理不公,自己一个侍卫,还能怎么样?又不能站出来为夏依依说话。
侍卫轻轻地摇了摇夏依依的肩膀,依依微微睁开了眼睛。
“轩王妃,已经到地方了,卑职扶你下来吧。”
依依想自己撑着身子起来,却起不来,还牵扯到伤口了,依依这时才感觉到疼痛似乎在加剧,感觉下半身已经要断裂一样,根本就没法控制下半身的活动,应该是鬼谷子给的镇痛药已经过了时辰了。
依依疼得脑袋直冒汗,不禁皱眉“嘶”了一声。
侍卫此时觉得轩王妃应该是之前在皇上面前故意忍着疼痛,现在才表现出来,连忙伸手将她轻轻的扶了下来。
依依抬头一看,一座气势恢宏的寺庙,上面用黄金镶嵌着“皇觉寺”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