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夜影撩开军帐走了进去,说道:“王爷,画眉来信,说王妃已经离开西疆回京城,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已经到了。”
凌轩头都没有抬一下,“嗯,夏子英已经找到了?”
“她们走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夏子英,不过属下收到来自西疆的信,在王妃走了的那个晚上,夏子英被阿木古孜给活捉了,要求用绥元镇来交换人质。不过护国公不敢私自做主,已经写奏章发给皇上了。”
凌轩冷哼一声,“哼,父皇绝不会答应的,夏子英必定是死路一条。”
“那要不要帮帮他?”
凌轩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帮?他跟本王有何关系?”
“他不是王妃的哥哥吗?”
“你记住,从今儿起,她不再是王妃,跟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写信过去,让凝香、画眉以及暗卫他们都撤走,既然夏依依已经安全回了京城了,凝香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夜影有些犹豫,“不用负责她的安全了吗?毕竟现在局势这么动荡,即便是在京城,也不安全。”
凌轩微微抬眸,快速的扫了夜影一眼,眼中的冷冽让夜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需要本王去操心她的安全吗?她是谁的人,就该由谁去负责她的安全。而那个人不是本王。”
凌轩看似淡然处之,可是那微微闪动的睫毛下,那双眸子里却隐含了半分怒气和隐痛。
夜影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许睿。夜影有些纳闷,许睿的存在已经许久了,可是王爷从来没有将许睿看在眼里,毕竟王爷是个十分自信的人,他总认为许睿根本就比不上他,如果他和许睿之间要竞争的话,王爷必定是赢的那一个。
王爷甚至还为了夏依依,特意绕路跑了一趟西疆,按理说王爷是真的喜欢夏依依才对。怎么这从西疆回到北疆之后,王爷的心情似乎十分不好,现在好像还想跟夏依依划清界限了。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决裂了?夏依依已经直言拒绝了王爷,要跟许睿在一起?
夜影没有开口多嘴询问,而是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夜影一出去,凌轩便是放下了脸上的假表情,他闭上了眼,往后一倒,颓废的靠在了椅背上,良久,他睁开了眼,他那黝黑的眸子里微闪着些许粼光。
凌轩从桌上拿过来小酒壶,一仰脖,将小酒壶里的酒一口喝干,随即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小酒壶摔得老远。
她喜欢的人,真的是许睿,不是他。
从始至终都是!
自己做的一切挽回都是在白费功夫,许是最初相识的时候,伤她太深,她的心底,到现在还在怨恨着他吧。
她应该是已经将自己的心房给锁了起来,自己再也进不到她的心里了。
曾经,
有一份天赐良缘摆在他的眼前
却被他肆意践踏着、侮辱着、粉碎着;
直到他惊觉自己已经爱上了她
可伊人早已走远
无情而决绝
梦想着寻回这份本该属于他的爱情
为时已晚
梦
碎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亲自骑着大花马
十抬大轿将她娶进王府。
钟尚书府
钟诗彤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一本诗集,看似在认真的看书,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失焦的,那本诗集已经在她的手中静静的呆了一个时辰了,也未曾翻开新的一页。
丫鬟素儿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道:“郡主,二小姐回来了,还带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钟诗彤脸色暗了下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诗集,带着素儿就往外走去。
刚到后院门口,正好瞧见了钟诗音跨进了后院,头上戴了好几支新买的珠钗,手上的镯子也换成了新的,神气十足,傲娇的眼睛都快长到脑袋顶上去了。
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小厮,每个人喜气洋洋的,背着、扛着、拎着不少东西,那些个丫鬟小厮瞧见了钟诗彤过来了,便一个个的都装作拎不动东西,累得直喘气的模样。
钟诗彤挡了钟诗音的去路,端着一副架子说道:“呦,二妹这是去哪儿逛街了?这可花了不少钱吧?你存了这么多月例银子吗?”
按理说,钟诗音的月例银子不过是五十两,就算她每个月一文钱不花,那也没钱买这么多的东西。
钟诗音娇俏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她的眼皮向上一翻,露出了一丝不屑来,她款款而来,微微一福身,嫣然一笑百媚生,两个漂亮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来,连带着刚刚那份甜甜的笑容似乎带着些许酒香来了。
“郡主,诗音又不像郡主你身份这么高,月例银子都和府中的少爷一个级别了。我们府中其他的姑娘,哪个不是按照小姐的份例给的?你可是头一个,跟少爷一样的待遇。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能抵我一年的月例银子了。我哪能有这么多的钱买这些东西?还不是得倚仗别人送一些,不然,诗音出个门,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和首饰穿戴了。”
钟诗彤的手紧了紧,面上带笑,“二妹说笑了,即便我的月例银子比你们多写,可是府里也没有短过你们的吃穿用度,哪能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了?你若是没有件好衣服穿,这穿出去,别人又不是嘲笑你,而是嘲笑整个钟尚书府。往后,你还是好些打扮自己,若是没有好的穿戴,尽管跟我说,我这儿多得是,你看上哪件,就尽管拿去好了。”
钟诗音的牙暗暗咬了咬,哼,你不要的就给我,当我是叫花子呢?
钟诗音脸上的笑容就更是灿烂了,“如此就多谢郡主了。不过今儿,别人已经送了我许多,还能穿个许久,今儿不跟你那去拿穿戴的东西了。”
“哦?哪个大善人这么舍得给你花钱?想必花了不少钱吧?”
“还能是哪个呢?不过就是刚从北疆回来的志王?”
钟诗音低下了头,用手绢半掩着有些羞得粉红的脸颊,眸子轻轻的往钟诗彤这边瞟了一眼,忙移开了视线,那隐藏在手绢里的唇角却微微向上翘起,泛起了一丝讥诮。
钟诗彤咬了咬唇,暗讽道:“二妹年纪还小,只怕是不懂规矩吧?怎能随意出了闺阁与男子约会,还收取别人的东西呢?莫不要被别人他人指指点点,说我们钟家的女子没有家教。”
钟诗音放下了掩面的手绢,正色看向钟诗彤,脸上泛起浓浓的挑衅:“若是没有爹爹的允许?我又哪敢私自收取别人的好处?若是没有爹爹的牵线,志王哪能派人来邀约我?前阵子,郡主与志王花前月下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了?这个时候,倒是来教训起我来了?有没有家教,那也是由母亲来管教我,就不必烦劳郡主操心了。”
“你,你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了。”钟诗彤的脸色僵了僵,恨恨地说道。
“我这逛了一天,脚也走得乏累得很,就不站在这里陪你闲聊了。樱桃,扶本小姐回房,本小姐需要泡个热水脚。”
“是”,樱桃连忙上来就要搀扶钟诗彤,又假装有些为难的说道:“二小姐,奴婢这手上都拎满了东西,可没有办法扶您啊。”
钟诗音转头看向素儿,说道:“这不是还有个丫鬟吗?素儿,我这人手不够,你就帮着樱桃拿东西送到我房里去吧。”
素儿是个丫鬟,可不能跟二小姐起正面冲突,不好直接拒绝,就微微福身,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小姐,奴婢先行请示一下郡主。”
钟诗彤冷哼一声,缓缓地说道:“素儿,你闲的慌是不是?自己的主子是谁,你拎不清啊?巴巴的去伺候别人?本郡主腿也走乏了,你还不快回院子叫几个小厮抬一撵软轿过来?”
素儿得了话,就连忙跑了,幸好自己知道郡主肯定不想要她去帮着钟诗音拎东西的,钟诗音这明摆着的是要在郡主面前显摆,落她的脸面啊。自己若是应承了二小姐,那回去后得仔细脱一层皮了。
钟诗音嘲笑道:“我这是出去逛了一天才脚痛,你这呆在家里也没有走几步,怎么也乏了?”
“本郡主身子娇贵,走几步就腿乏,所以祖父才特意给我赏了一撵软轿。”
这钟尚书府里的小姐在府内是没有软轿可坐的,在府内都是自己走路,出门的时候才能坐轿或者马车。钟诗彤因为被封了郡主,所以凡事都开了特例。
钟诗音暗暗咬了咬牙龈,等将来自己当了志王妃,再回钟尚书府的时候,一定要特意坐着软轿在钟诗彤的面前绕几圈。
钟诗音说道:“那你就在这儿慢慢的等着软轿吧,不过可坐稳了,当心别掉下来。我啊,就先回去了。”
钟诗音转身就走,樱桃便是想去扶着她,被她一手就甩开了,气冲冲的走了。
钟诗彤恨恨地哼了声,还不是志王妃呢,就敢在她的面前显摆。
自己的身份也比她高贵一些,相貌才智都比钟诗音好,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着转而去扶那个钟诗音上位。
就她?哼,即便扶上去了,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稀牛屎扶不上壁!
待钟诗音的下人也都走了,钟诗彤也不等什么软轿了,脚步轻快的往自己院子走去,哪里像是一个乏累的人。
静苑
迎来了两个从未来过的陌生人,两个传旨太监。
“轩王妃,皇上有请,走吧。”
依依皱眉:“你们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皇上说你不在王府,要奴才来静苑找你。还不赶紧的?省得皇上等急了。”太监的神色有些高傲,似乎没有将轩王妃看在眼里。
依依的眉头锁得更深了,皇上竟然知道她在静苑,那么皇上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分居了?
依依暗暗苦笑,皇上既然能坐得稳这皇位,手底下又怎么可能没有人?连轩王都有一个暗夜组织,只怕皇上手底下也有一个类似的组织吧,自己的一举一动又何尝能逃脱得了皇帝的眼睛?只怕自己以前与轩王故意在皇宫里头演戏,上演恩爱场景,也就只能骗骗别人,骗不了皇上吧。
“不知皇上找我去,有何事?”
“奴才可不知道,王妃去了那儿,不就知道了吗?”
依依暗暗想了一下,只怕是自己私自去西疆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而且金维的态度那么明显,他本就没有掩饰他要打小报告的心思。皇上一定已经知道了她在西疆的一举一动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惩罚。
“行,我换身衣服就来。”
“那你快点的,别让皇上久等了,奴才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两个太监阴阳怪气地说着,他们瞧着夏依依这身男装还有嘴上的那一撇假胡须,他们不由的扁了扁嘴巴,夏家这是教出了个什么闺女啊?男不男女不女的。
鬼谷子似乎看穿了他们两个人的心思,鬼谷子傲娇的撅起来嘴巴,胡子也跟着翘了起来,道:“自己都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鬼谷子边说,那眼神好似不经意的往两个太监的中间位置看去。
两个太监的嘴角抽了抽,没这么不留情面的,不过他们两个可不敢得罪鬼谷子,便纷纷摆出一副正常的脸色来,不再鄙视夏依依。
依依换了衣服出来,鬼谷子有些担心夏依依去宫里吃亏,连忙说道:“老夫跟你一道去。”
那太监连忙用手中的拂尘挡在了鬼谷子和夏依依的中间,尖声尖气地说道:“慢着,皇上可是只宣了轩王妃一个人,旁人无诏,不得入内。”
鬼谷子一掌就拍开了太监的拂尘,怒气道:“什么狗东西,就敢拦老夫的道?”
太监冷哼一声道:“哼,到时候若是被皇上责罚,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夏依依拍了拍鬼谷子的肩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就好好的呆在家里,别跟着一起去。”
依依其实有些担心,鬼谷子在军营里下毒的事情,只怕皇上是知道的。皇上之所以不宣鬼谷子,怕是不想为这小事跟鬼谷子闹僵了,便将这一笔账算到了她的头上来。
若是鬼谷子躲得远远的,这下毒之事也就躲过去了,若是鬼谷子还往皇上面前凑的话,只怕他还没有来得及帮她说话,就被皇上先开罪惩罚他了。
“可是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我在名面上还挂着轩王妃的头衔,他看在凌轩的面上,不会杀了我的。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好好的呆着,等着我回来啊。”
鬼谷子悄悄地给她递了些药,说道:“这些药能减轻疼痛,若是被打屁。股了,打完就赶紧涂上,保准恢复得跟以前一样柔滑娇嫩。”
“哼,老不正经。”依依白了他一眼,将药收了起来,跟着两个太监往宫里赶去。
一进御书房,皇上气呼呼的坐在龙椅上,下首地上,贤贵妃已经跪了许久,有些害怕皇上的怒气和威严,不敢直视皇上,可是脊背却挺得笔直,这一声的傲气,跟凌轩倒是有些相像。
依依走了进来,徐徐跪下,一副恭敬的样子,按例跟皇上请安。
头上响起了皇上震怒的声音,“哼,你还有脸回来。”
依依没有吭声,只是低垂着眼眸,仿佛是在虚心的听着皇上的教训,其实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皇上将手放在奏折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怒道:“你瞧瞧你,干的什么好事?竟然敢将西昌奸细带到军营里烧军粮,又偷军事机密,还将带了朋友过去下毒,把军营里那么多人都感染了疾病,你简直罪无可赦。”
“还有,你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单独跑到西疆军营里去,乱了军纪。又惹得轩王去北疆之前,还追你追到西疆去了,差点就误了去北疆的时辰。你知不知道,若是因为你一个女人,轩王没有及时赶到北疆,北疆那边出了乱子,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真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皇上最害怕轩王为了哪个女子痴迷,那样会让一向冷静睿智的轩王迷失了自我。
以前他们两个分居了,皇上虽然知道,但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情的轩王才是正常的。
可是这一次,轩王竟然追去了西疆,这可是轩王头一次不顾军纪,不将上前线看在第一位,而是将夏依依看在第一位。
皇上不由的得重新审视一下轩王对夏依依的感情了,只怕不是不爱,也不是爱,而是很爱。
皇上又连连拍了几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奏章都弹跳了起来。那茶杯的盖子也被弹跳起来,再次落下的时候,那杯盖和杯口碰撞,撞缺了一个小口。
李公公连忙上前将那破了缺口的茶杯置换了一个新的,生怕等会皇上喝水的时候霍了口。
回头就将这个一千年的价值连城的古董瓷杯给摔了个粉碎,交给小太监扔掉。
之所以要摔碎再扔,而不是直接扔。因为这个茶杯仅仅缺了个小口子,但是依旧值很多钱,若是不砸碎了,那些个小太监就会偷偷的藏匿起来,等到出宫后变卖掉,便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小太监有些肉痛的看着已经碎成渣的古董瓷杯,暗暗咒骂了几句,十分心痛的捧着去扔掉了。
管那龙椅上的人暴跳如雷,依依的内心却平静如水,她的面上并没有起一丝波澜,由着皇上怒气冲冲的指责她,自己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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