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黄叶怒舞,他眼中血丝纵横,将我制掣在方寸之地,我害怕他淬毒的目光,浊重的鼻息……
苍凉的风,刮面是刺骨的痛,熙春园里故景依旧,染上秋日的暗黄,似一轴萧索的经卷,即将颓败。
他指着我心口,凄然狂笑:“我只知你向来吝啬,从不知你如此重情重义,只知你心如坚冰,却不知你这么奔放似火,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僵硬着不敢动弹,如利刃悬喉,心跳咚咚作响,却逼出一腔孤勇和他对峙:“我想怎样你都管不着!”
说罢一掌狠狠击在他胸膛上,将他震开,他鬓发凌乱拂面,难以置信瞪着我,“好,敢对本君出手了。”
来不及逃跑,他的回击势如雷霆,我跌滚在地上,仰望他庞大的阴影逼来,眼泪一颗颗掉落,坠地……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判若两人!竟成了这副桀骜面孔,从前温顺善良的阿夙去哪里了?!”
字字诛心泣血,他眼中的绝望,轻易将我覆灭。
然而我天生反骨,从来不知何为温顺,这些年却倾其所有,将温顺都挥霍给他,变得不像自己。我狠狠抹掉眼泪道:“我不是难得的圭宝,我是人间至毒。”
当初因他这句话,我彻夜难眠,想起就心痛如绞,现在原话奉还,又难过一遍,心情暗潮汹涌。
他被我彻底激怒:“先不说你勾引华予,败坏胥月宫名声,就说你算计姝儿,本君还没同你算账!你将她推进火坑,葬送她此生幸福,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罪大恶极,罪不可恕……我呢喃这八个字,眼前泪雾模糊,他爱却不能爱,遥遥望着她也不肯放手,元姝对我的种种迫害,都不重要,而我害她却是罪孽……
我狼狈爬起来,眼泪一颗颗坠落,“一件一件算,我都认,我败坏胥月宫名声,请主君将我逐出宫。”
他脸色煞白如雪,痛心疾首道:“你……你何时变得如此乖张!罢了……你往后收敛些,我就不逐你了。”
我面无表情道:“第二件,我荼害郡主姻缘。”
一提这事,他就呼吸隐忍含泣,泪光破碎,仿佛痛失挚爱,杀夫夺妻我可做不来,只好血债血偿了。
我拔出银簪,墨发如瀑奔泻,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比上脸颊,毫不犹豫刻过,血喷涌而出,滴滴答答……
这种尖锐的痛,将每根神经都挑动起来,痛得我无比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将沾血的银簪掷在脚边,仰头凝睇他,“我便自毁终身相还,你可消气了?”
他难以置信摇头,眼神悲痛隐忍,唇抿得发白。
这些日躲着这桩孽债,日夜惶恐不安,如今偿还竟是如此轻松畅快,九重天那群常说非我不娶的弟兄们,不会反悔罢,恰逢夕阳西下,漪兰宫炊烟袅袅……
我捡回竹伞撑开,头也不回地离开,步步蹒跚。
青釉莲盏里烛泪如血,焰火明明灭灭,像极那抹烈红的衣影,我再一次意识朦胧,指尖被烛泪烫到。
“阿夙……”那熟悉的呼唤又萦绕耳畔,幽柔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