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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奕可挂下电话,止不住地咳嗽。
童童从后座拎上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夹在大腿间,再打开保温杯,一半冷水一半热水掺在一起,递给她,“来——”
见她吹吹杯子,小口地喝起来,童童又问,“出版社的编辑吗?”
她回应一声。
童童紧跟着说,“怎么给你打电话,微信群建来干嘛的。”
“我给她打的,刚刚没开进市区,网络不好,消息半天发不出去。”
汤奕可感觉自己的嗓音就像一块破布,喝过一杯水,勉强润了喉咙,童童作势要给她再倒一杯,被她拦下,“不喝了,快到了。”
童童盖上保温杯,对副驾座的男人说,“宇哥,一会儿你在附近,对着小可拍两张照,不用找角度什么的,要得像偷拍那样。”
得了宇哥答应,她又叮嘱,“动作小点,别给人赶走了。”
汤奕可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偷拍?”
“宣传部要的,他们要发上网,就说是有人偶遇你回来祭奠亲人。”
“需要这样?”
“我们也不是走流量路线的,有粉丝万事足,路人哪有时间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宣传部更有的忙。”
“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这么不明是非吗?”
“多着呢。”
童童笑笑,然后慨叹着说,“不是所有人都活在二十一世纪。”
汤奕可又咳上几声,懊悔地说,“昨晚我就不该吃那盘炒牛肉。”
其实是一道干锅小牛肉,搭配上薄荷叶一起吃,可以淡化辣和麻,衍变一种奇妙的味道,难以形容,本着探究的精神,她就吃多了。
“芳芳姐还说呢,你是她这么多年来,见到第一个在饭局上吃得那么开心的。”
“他们挺关照我的,我不得给点面子,表现得开心点?”
灵堂布置着一排排花圈,墙体白森森的,没有丁点儿污迹,仿佛还能闻到新刷的油漆味儿。
来得不巧,一对中年男女正跪在棺前哭天抢地。
汤奕可便止步在大门外,稍作等待。
她垂着眼帘,不敢望花团锦簇中的遗像。
今天是她祖母的葬礼。
家属坐席上,一个在米色高领毛衣外披着麻布孝服的女人,忽然伸长脖子,脸上一副瞧热闹的样子,“大明星来了……”
这是汤奕可的婶婶。
一个同样穿着孝服的男人用胳膊推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咋咋呼呼的。
这是汤奕可父亲的弟弟,她的叔叔,汤凡胜。
棺前那一对中年男女相互搀扶着起身,走向家属,汤奕可才走进来。
她穿着黑色的呢子长大衣,里头是荷叶领的白衬衣,套着一件黑色西装面料的背心桔梗裙,裙摆长及纤纤的小腿,最底下是一双马诺洛的高跟鞋。
童童不上前,只帮她拎着包,如往常般带着欣赏的心情,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就适合这样法国风情的打扮,时髦新潮的东西,像那些潮牌的卫衣、老爹鞋之类的,加在她身上反而别扭。
她是玻璃杯似的女孩,该放在橱窗里,杯沿上挂着钻石耳坠,杯脚边散落着珍珠。
她已至棺前,正准备跪下,婶婶两步上来,将棺前两张垫子叠在一起,跟她说,“这样跪着软和点儿。”
她冲婶婶一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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