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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循会信少主的话吗?”
范锡程回头看到他们与马循的座船拉开三四里距离,但潭州节度使世子马循犹站在舷首眺望这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有什么信不信,我又没有说半句虚言,”
韩谦坐在船侧,脱去闷热厚重的靴子,光脚伸入沁凉的江水中,不时会有浪花扑溅上来,洒在身上,叫他在炎炎烈日之下,也不觉得炎热,笑着问高绍、田城,说道,
“你们以往在军中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吧?这事范爷他们没什么经验,被我父亲管束得紧,到叙州后,你们可要好好教导他们,将我爹叙州刺史的威风摆出来,也让我好好体会体会鱼肉乡里的滋味。”
高绍、田城老脸一红,他们以往在军中,双手沾染血腥,哪里会是良善之辈,只是相比较他人,多些底线而已。
此时心里即便明白韩谦是要以一个蛮横的姿态去破局,但听韩谦毫无羞耻心的将鱼肉乡里这事说出口,他们多少还觉得有些讪然。
…………
…………
马循当然不会亲自率船护送韩道勋过境,但威风摆过,潭州还是需要保持低调,到底是派出一营水军护送。
韩谦他们接下来从岳州入洞庭湖,经朗州沅江县入沅水,过朗州武陵县之后,便入辰州境内。
潭州五牙军的水营战船在抵达武陵县后,也算是完成护送任务,折返回潭州去了。
船入沅水,就是武陵故郡,也是五溪蛮的源起之地。
千年之前,名将马援就是在征伐五溪蛮的战事中,病逝于沅水中上游、隶属于辰州辰阳县的壶头山中。
陶渊明所作《桃花源记》,所记便是武陵之事。
朗州境内,地势还稍稍平缓些,沅水也相当于开阔,利于行船,但过武陵县之后,两岸崇山峻岭夹立,江面缩窄到三百丈以内,水流也越发湍急。
兼之峰岭阻挡住风势,这时候不要说挂帆而行了,即便用两艘桨帆船在前面划桨撑篙,拖动韩道勋的座船逆流而上,一天要能走三五十里水路,就顶天了。
这是春夏水位上涨、水流湍急时的困难;而到秋后,水位降下去,沅水之中的险滩暴露出来,将使得行船更为艰难。
这也是汉代在荆州之下设武陵郡,但到前朝,对武陵郡所分置的州县,没有彻底归化,而主要实施羁縻制度的关键,不要说更遥远、险僻的黔中地区了。
五牙军水营战船已经返回潭州,韩谦他们决定在武陵县休整两天,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再继续前进。
船停在朗州武陵县城前,此时已经是六月中旬,距离从金陵出发已经过去一个月,韩谦站在船头,没有急着下船,而是与陪父亲眺望远外的迢迢青山。
有三四百山越蛮民披发赤足,守在江滩前,他们裸露精瘦黢黑的胸膛以及被碎石、荆棘割得满是伤痕的腿脚,大多人身边都有一堆又粗又长的麻绳,便知道他们都是守在江滩前给过往船只拉纤为生的纤夫了。
韩谦他们想要更快的通过辰州境内,进入叙州,也打算在武陵县雇佣纤夫拉船。
只不过韩道勋的座船没有悬挂旗号,得五牙军水营的战船护送,抵达武陵县前,就分开靠上码头,守在江滩前的纤夫,还不知道生意已经上门,还只以为这三艘颇为气派的大船,目的地就是武陵县。
韩谦也没有急着派范锡程他们去找江滩上的纤夫,远远看到一艘乌篷船斜倾在两三里外的江滩上,看乌篷船蒙裹白棉及黄麻丧布,颇为惊讶的跟他父亲说道:“那艘船应该是王家人护送王庚棺椁归乡所乘,怎么会倾倒在江滩上?”
不是特殊的情况,已经提前潜入朗州、辰州、叙州的斥候,只会定期在约定的地方留下讯息,而不会主动找韩谦他们接触,这主要也是防止有什么蛛丝马迹,落入职方司密间的眼里。
所以韩谦他们四天前就已经知道王家人数日之前,才乘船护送前叙州刺史、病死任上的王庾棺椁从叙州沿流而下,准备运回家乡埋葬。
“去看看就知道了。”
韩道勋说道。
“是不是有些犯忌讳?”
韩谦问道。
听韩谦这么说,范锡程等人都深有同感,心想王庾要是正常调任,在途中相逢,少不得相聚畅谈一番,以示新老接替之情,但王庾作为前任,病死任上,避诲气还不来及,哪能主动跑过去解霉头?
“左司派出金陵的十组人马,倒有两组被你第一时间派往叙州,沿途传来的三封讯报里,都有提到王庾殓葬之事,显然是你所特意吩咐,”
韩道勋瞧着韩谦道,“说实话,我都有些怀疑,运送王庾官椁的船在这里出岔子,是不是你安排人动了手脚。”
听家主这么说,范锡程、赵阔他们,都狐疑的朝韩谦看过去;杨钦也猛然想明白过来,真要能在王庚病殁之事上找到做文章的地方,岂非比什么手段更都有助韩道勋在叙州破局?
“爹,你误会孩儿了,孩儿怎么会干这缺德事?”
韩谦面不改色的说道。
韩谦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杨钦越发觉得运送王庚棺椁的船倾覆在这里,是韩谦安排人动的手脚,想到杨潭水寨被灭一事,他心里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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