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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妙目一转,转身出去,一会儿工夫,端回一盘慈悲寺的油子,底下还垫着几张面饼。
子是素油炸的,十分经饿。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酉初。
长安,长安县,光德坊。
外面的长安城已经热闹到快融化了,在光德坊的这一处屋子里却依然冰冷阴森。
这是一栋低矮的砖屋,上头没有瓦,只覆了两层发黑的茅草。
它恰好位于京兆府公廨、慈悲寺之间,旁边即是永安水渠。
这里本来是京兆府的停尸房,专供仵作检验之用。
旁有水渠,可走污秽;侧立寺庙,可度阴魂。
据民间传言,当年孙思邈选择光德坊居住,正是为了方便随时勘验尸身,磨砺医术。
曹破延躺在一张粗糙的榆木板条上,胸口微微起伏,腹部的鲜血慢慢渗入板条,让暗红色的木材纹理变得更加狰狞。
他现在还不算尸体,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这屋子阴气很重,他能感觉到,冰冷在飞快地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命。
曹破延在昌明坊被张小敬的刀尖刺穿了腹部之后,仆倒在地。
多年的狼卫生涯,让他的体格非常强悍,即使受到了致命伤,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断气。
当旅贲军的士兵清扫现场时,发现曹破延还有一口气在,立刻送回了靖安司。
当时麻格儿等人正在驾车狂奔,靖安司的注意力全在那边。
所以接受人只是草草地检查了一下曹破延的身体状况,判定没有拷问价值,便直接丢来这个停尸房。
幸亏一个旅贲军士兵此前参与了西市围捕,他认出了曹破延的身份并录入文书,否则徐宾未必知道有这事。
木门“吱呀”
一声被推开,张小敬一个人走进停尸间。
他一步一步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面上,左手高高提着一盏白灯笼,右手拎着一个光漆食盒。
灯笼里的烛光摇曳,光影变幻,映得那张独眼面孔格外狰狞,有如阎罗临世。
受到光芒刺激,曹破延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蜡烛易招魂,所以停尸房里从来不置烛台,都用松明火炬。
张小敬一言不发地把墙上的四个火炬逐一点燃,让屋子里更加明亮一些,然后把灯笼吹灭,从提盒里拿出一碗黄褐色的吊命汤。
曹破延的上半身被扶起来,背部塞入垫木撑住。
张小敬拿起一柄仵作钩,粗暴地钩开他的嘴,再用力一旋,撬开牙关,把那碗汤硬灌了下去。
热汤入体,曹破延的面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张小敬转到他的头部方向,俯下身子,嗓音低沉:“我们又见面了。”
曹破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脸颊肌肉却有那么一瞬间的抽动,暴露出他确实听见而且听懂了。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对身体的掌控大不如前。
张小敬呵呵笑了一声,转用流利的突厥语说起来:“草原上的狼卫,我杀过不少,你是最难缠的一个,是个好对手。”
曹破延还是悄无声息。
“我了解你们狼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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