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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走在底部,感觉如同一只待在井底的蛤蟆,抬起头,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线夜幕。
复道里没有巡逻的卫兵,极为安静。
他们走在里面,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种环境下,每一个人都有点恍惚,仿佛刚才那光影交错的混乱,只是一场绮丽的梦。
不得不佩服天子的想象力,居然能想到在城墙之间破出一条幽静封闭的道路来。
在这里行走,不必担心有百姓窥伺,完全可以轻车简从。
若在白天,该是何等惬意。
步行了约莫一刻,他们看到前方的路到了尽头。
这里应该就是兴庆宫南城墙的尽头,前方就是长安城外郭东城墙了。
在这里有一条岔路,伸向南北两个方向。
“萧规,你打算怎么走?”
张小敬问。
向北那条路,可以直入大明宫,等于自投罗网;向南那条路通向曲江池,倒是个好去处,只是路途遥远,少说也有十里。
以这一行人的状况,若没有马匹,走到曲江也已经累瘫了。
萧规似乎心中早有成算,他伸手指向南方:“去曲江。”
张小敬没问为什么,萧规肯定早有安排。
这家伙准备太充分了,现在就算他从口袋里变出一匹马来,张小敬也不会感到意外。
一行人转向南方,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太真忽然跌坐在地上,哀求着说实在走不动了。
她锦衣玉食,出入有车,何曾步行过这么远?天子俯身下去,关切地询问,她委屈地脱下云头锦履,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即使在黑夜里,那欺霜赛雪的白肌也分外醒目。
萧规沉着脸,喝令她继续前进。
天子直起身子挡在太真面前,坚持要求休息一下。
萧规冷笑道:“多留一弹指,就多一分被禁军堵截的危险。
若我被逼到走投无路,陛下二人也必不得善终。”
天子听到这赤裸裸的胁迫,无可奈何,只得去帮太真把云头锦履重新套上。
太真蛾眉轻蹙,泫然若泣。
天子心疼地抚着她的粉背,低声安慰,好不容易让她哭声渐消。
这时张小敬开口道:“我歇得差不多了,可以勉强自己走。
不如就让我押送太真吧。”
萧规想想,这样搭配反而更好。
太真弱不禁风,以张小敬现在的状况,能够看得住,腾出一个蚍蜉的人手,可以专心押送天子。
于是队伍简单地做了一下调整,重新把天子和太真的双手捆缚住,又继续前进。
这次张小敬走在了太真的身后,他们一个娇贵,一个虚弱,正好都走不快,远远地缀在队伍的最后。
太真走得跌跌撞撞,不住地小声抱怨,张小敬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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