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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闻言一愣,她手中小刀趁机准确利落地划上伤口旁边的肌肉,随着那人一声闷哼,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鲜血涌出,但由于处理的手法正确,并没有大量地喷出血液。
卿尘随手将断箭丢到一旁,对十一道:“布。”
她方才的问话只是为了转移那人注意力,并不在乎答案。
十一此时也不及细思,急忙将刚才叠好的布递过去,看她层层压在那人伤口上,紧张地问道:“四哥,觉得怎样?”
那人唇色惨白,但在这样的剧痛下居然还保持着神志清醒,隔了会儿,方慢慢道:“没事。”
卿尘将静脉血管的位置示意给十一看:“你用手压着这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止血的草药,记着别松手,也别太用力。”
十一依言接手。
不多会儿,卿尘拿着些绿色的山草回来,洗净碾碎敷在那人伤口处,换了块干净的布重新按压包扎,那血果然逐渐止住。
此时天色渐暗,黛山凝紫,已入黄昏。
天边暮云火烧般地燃起,透过夕阳的余晖弥漫山间。
飞鸟自霞色中成群飞掠,投林归巢,窸窣一片。
卿尘替那人处理完伤口,坐在一旁岩石上长长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天黑了。”
十一蹙眉打量了一下四周,转身问道:“这附近可有人家?”
卿尘沉默了一下,略微思量,笑笑说:“转过山坳有间竹屋,是我的家,你们若不介意便随我来吧。”
十一见那人不反对,便道:“如此叨扰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卿尘又抿唇想了想,道:“我叫……凤卿尘,你呢?”
听她问起来,十一沉吟一下,抱拳道:“姑娘萍水相逢援手施救,在下本该将姓名如实相告,但我兄弟二人另有苦衷,如编造欺瞒,非是君子所为,不知姑娘能否见谅?”
卿尘抬眸看他一眼,笑道:“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是你们先救了我,我也该谢谢你们才是。”
十一稍加斟酌,再道:“在下家中排行十一,你不妨称我‘十一’。”
“好,十一。”
卿尘点头,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人。
那人睁开眼睛,清冷中带着沉沉倦意,淡声道:“多谢。”
卿尘微微一笑:“不谢,听他叫你‘四哥’,那你一定排行第四了?”
十一道:“四哥大我几岁,看你我年龄相仿,不如……你也称一声‘四哥’好了。”
卿尘点头站起来:“他伤得不轻,我先带你们找地方休息吧。”
三人一起溯河而上,待到了山间竹屋,天色已全然黑下。
卿尘一路凭着陌生的记忆寻到这里,见到这屋子时心中方松了口气。
带着一种奇异的心情,她赶在十一之前伸手推开竹篱小门,借着天上星光依稀看到这院中植了不少草木,夜风拂面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进入屋中摸到烛火,点燃后光线也并不十分明亮,恍惚柔和,令人更觉身在梦中。
然而这梦境十分熟悉,卿尘一手执灯,一手打起垂帘。
这竹屋并不大,分为前后两进,收拾得清雅干净,一应用具皆以碧色青竹制成,几案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烛火摇曳下映着一层柔和的光色,显然已是历经了岁月。
再往里面是间卧房,正中低榻上垂着青纱罗帐,一侧摆了张小案,其上铜镜光可鉴人,镜旁放着的玉簪木梳说明这是间女子的闺房,而靠近窗子的一边,有张质朴的古琴。
卿尘深深吸了口气,安顿好伤者后挑帘而出,发现另有间侧室,里面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整理好的药草,另一边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她随手翻过,只见大半都是医书,剩下则是琴谱、星相之类的抄本,甚至还有一些兵书。
但此刻她来不及研究这些书籍,也暂时无暇多想其他事情,借着灯火拿了药瓶逐个细看,略略思索片刻,从中挑出两个小瓷瓶,又找到些干净的布带。
她拿了这些东西转身出来,顺便再看隔壁,原来是间灶房。
环目四周清幽自在,一切井井有条,这屋子之前的主人也当得上是兰心蕙质了。
卿尘不由想起白天离奇的经历,一时出神地站在屋中,此时此刻,只觉眼前一切于真实和虚幻中交替浮沉,就像是自己正在扮演着戏中的角色,无数陌生的念头在脑海中穿梭,但一转眼却又是真实的自己。
真真假假轮转不休,莫名的感觉说不出也理不清,但不知为何,在内心最深处,偏又有些奇异的安宁,仿佛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像是到过这些地方,见过这些人。
卿尘微微蹙起眉头,独自看着周围发呆,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后垂帘一响,十一步出内室:“凤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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