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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日,李嬷嬷的关怀像浸了蜜的藤蔓,缠得人透不过气。
晨间送的参汤必是她亲自守着火候,银匙搅出的涟漪里浮着两片枸杞,“王妃这气色虽好,到底冬日里要补补”
;午后替她整理妆奁时,指尖总似无意地扫过妆匣最下层的檀木盒——那是苏映瑶特意留的“破绽”
,装着苏家与先皇旧部往来的旧信;到了晚间更主动提出“替王妃管管府中月例”
,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眼角却总往苏映瑶案头那本《大昭律例》上飘。
苏映瑶垂眸拨着炉灰,看火星子溅在李嬷嬷靛青裙角,像前世景仁宫那碗下了夹竹桃的甜汤,滚着蜜色的毒。
“嬷嬷费心了。”
她抬眼时笑意温软,指尖却掐进掌心——前世此时,她正把李嬷嬷送的安神香烧得满室氤氲,直到后来才知那香里掺了朱砂,日日侵蚀着她的胎气。
第四日午后,青禾捧着药碗掀帘进来时,苏映瑶正倚在迎枕上咳嗽。
“王妃这咳得愈发厉害了。”
青禾皱着眉替她拢了拢狐裘,声音里浸着真切的担忧,“要不请个太医来?”
李嬷嬷端着新炖的雪梨羹紧随其后,银盅盖子掀开时腾起白雾,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太医哪能随便请?老奴前日得的单方最是稳妥,用枇杷叶配蜂蜜——”
“罢了。”
苏映瑶抬手按住心口,喉间溢出断续的喘息,“我歇会儿便好...青禾,扶我去内室。”
青禾应着,扶她往内室走时,袖中帕子轻轻擦过苏映瑶手腕——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
苏映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透过半掩的门帘,看见李嬷嬷的目光如蛇,迅速扫过她方才坐的软榻,又落在书案上摊开的《先皇实录》。
内室的帷帐放下时,苏映瑶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她贴着雕花隔断的缝隙往外瞧,正见李嬷嬷踮着脚走到书案前,指尖蘸了唾沫翻那本《实录》。
纸页窸窣声里,院外忽然传来两个小丫鬟的低语:“你说那暗格里的东西...真能证明苏家当年替先皇送过密信?”
“嘘——”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我给王妃送茶,亲耳听见她跟青禾说,藏书阁第三排檀木柜,最底下那层的暗格...”
李嬷嬷的手指猛地顿住。
她侧耳听了片刻,将《实录》原样摆好,又装模作样替炭盆添了块银霜炭,这才扶着门框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三分。
待李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廊角,苏映瑶掀开帷帐。
青禾从妆台后转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沾了香灰的帕子:“王妃,方才小桃在院外说的那番话,李嬷嬷定是听见了。”
“她若没听见,倒奇了。”
苏映瑶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实录》的书脊——这书里夹着的,是她让府中老学究仿着苏家旧人笔迹写的“密信”
,连墨色都特意用茶叶水浸过,做出陈旧模样。
“去告诉小桃她们,藏书阁的门今晚别闩死。”
是夜,藏书阁的窗棂被北风刮得吱呀响。
李嬷嬷裹着件灰鼠皮斗篷,缩着脖子躲在院角的梅树后。
等巡夜的侍卫脚步声远去,她猫着腰摸到檀木柜前,指甲扣住柜底的暗纹——果然松动了!
暗格里的铜匣被她捧在掌心时,心跳声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颤抖着打开铜匣,借着月光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封旧信,最上面那封的落款赫然是“苏敬安”
——苏映瑶的父亲,先皇在位时的礼部侍郎。
“好个苏映瑶。”
李嬷嬷把信塞进怀里,嘴角扯出冷笑,“皇后娘娘说你藏着苏家的秘密,原来真在这儿。”
她没注意到,房梁上那盏琉璃灯的灯芯突然噼啪炸响,灯影里,道玄色身影正倚着廊柱,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摄政王暗卫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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