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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初刻的肃州驿馆飘着细雪,檐角铜铃被北风撞出细碎清响。
柳如烟隔着雕花窗棂望着院中拴马桩上的商队徽记——三簇交叠的驼铃纹用靛青绘就,正是河西商盟总舵去年新换的防伪标记,此刻却在她指尖金蚕涎的微光下泛着异样的青灰,仿佛墨色里渗了半凝固的人血。
案头摊开的账册边角夹着根驼毛,毛尖突然竖直如钢针,那是辨蛊灵识在警示三十步内有血脉伪装的波动,像冰锥在脊髓上轻轻叩击。
“战王今日该到甘州了。”
烛阴掀开棉帘,狼首刀穗上的冰碴簌簌而落,浸透的皮甲散着北疆风雪的冷冽。
他说话时刻意避开“萧战霆”
的名讳,指节在松木桌案上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这是狼首军独有的密语,暗合北斗七星的斗柄转向,意为“细作已渗透至驿丞府第三重院落”
。
柳如烟指尖划过账册里夹着的驼商通关文牒,落款处“胡杨商队”
的朱砂印在火光下竟隐隐泛蓝,那是用雪蛾翅粉调和的伪印,能骗过肉眼却瞒不过金蚕涎。
她将账册往火盆里一推,鎏金封面在火焰中蜷曲,柔然文的“血河计划”
四字随着纸灰腾起,像被焚化的怨魂在空中游荡。
漕运码头的细作虽已肃清,但翡翠的密信里,十二水闸与皇后寝宫的朱砂连线仍在她眼前灼烧——细作的渗透早已不是疥癣之疾,而是顺着边疆商道蔓延的毒藤,正将根系扎进大虞的骨血。
萧战霆提出“明暗双探”
时,护腕内侧新刻的“安危与共”
四字还带着北疆狼首的体温,此刻在烛阴的暗号里,那温度化作刀刃,提醒她这场与换颜蛊的博弈,早已从京畿水闸延伸到了大漠烽燧。
“明日随‘胡杨商队’西进。”
她拨弄着玉镯上的裂痕,金光顺着裂痕渗入桌案,在木纹里勾画出三日前遇袭的商队路线,“让烛龙带暗卫守住各烽燧,尤其注意运送‘圣树分灵香’的车队。”
指尖突然顿在“黑水城”
的标记上,那里正是端淑长公主的旧封地,也是换颜蛊母蛊的源头。
寅时的戈壁滩泛着青灰,柳如烟裹着缀满驼毛的羊皮袄,混在商队的赶车人里。
领头的驼商“老刀”
是河西商盟的三掌柜,掌心的茧子呈不规则的菱形——那是常年握刀而非握缰绳的痕迹。
她的金蚕丝悄然缠上对方车辕,却在触碰到木料时听见极细的“嘶鸣”
,像是金蚕遇到了同类蛊虫的警告。
“三掌柜这趟带的货重啊。”
她故意让风镜滑下半边,露出鬓角的灼伤,“听说上个月有商队在黑风峡遭了沙匪,货物倒是完好,人却全得了怪病,耳后冒出血色茧子。”
老刀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尾音却压得极低:“姑娘说笑了,沙匪要的是财,哪会懂什么茧子。”
他抬手拍了拍车辕,漆面上的驼铃纹突然渗出淡淡血光——正是换颜蛊启动时的血脉波动。
柳如烟的金蚕丝骤然收紧,却在即将划破对方手腕时,远处沙丘后传来狼嚎般的号角。
“沙暴!”
赶车人突然失控地甩动缰绳,三十余峰骆驼同时受惊。
柳如烟被掀翻在沙地里,却看见老刀掀开衣襟,露出胸前纹着的十二道水闸图,每道闸口都标着“血蚕破茧”
的时辰。
更骇人的是,他的喉结处竟嵌着半枚雪蛾鳞片,正随着沙暴的逼近发出高频震动——这是能干扰金蚕识辨的最新手段。
沙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柳如烟在沙丘背风处找到商队时,三辆载着“圣树分灵香”
的辎车已不知所踪。
老刀跪在沙地里,脸上布满被沙砾划破的血痕,却在抬头时露出诡异的笑:“呵呵,圣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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