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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至,草木俱枯,唯有池塘边芙蓉花凝了一层白霜。
秋意正浓,粤东地处偏南,不大能感知气候变化,薛纷纷只是在短衫外加了一件松花色大袖衫。
按理说六个月身孕该相当明显了,可不知是薛纷纷身子太小巧的缘故,或是人各有异,大袖衫子一罩便几乎看不出来肚子。
这阵子府上有一喜事,便是大哥薛锦坤要迎娶何家姑娘何清晏为妻。
日子定在下月初六,正是个宜嫁娶的好时候,据闻届时何巡抚也会到场。
这倒让薛纷纷好一阵唏嘘,不知大哥用了何种手段说服了何巡抚,竟然获得老顽固的首肯,再说何清晏是女儿身一事又该如何收场?
旁人都道何巡抚生了个通晓四书五经,知识渊博的儿子,又何曾想到少年郎本是女儿身?
只然而这些都不是薛纷纷该操心的问题,她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自打薛纷纷不再呕吐后,饭饭越发地注意起她的饮食来,恨不得一天掰成十顿的进补,不出半个月便将薛纷纷前段时间掉的肉全养了回来。
小脸蛋莹润细白,弯眉远黛,唇似樱桃,竟比那未出阁的姑娘还要娇嫩几分,让人看了难免不心驰神往。
只可惜娇人儿却一点不觉得好,她不喜吃猪蹄,饭饭却几乎每日都要煲虫草花猪脚汤,喝得人后来见着就想反胃。
此后饭饭便变着花样地给她做膳食,一会儿三丝鲜虾羹,一会儿四喜豆腐搭配冬瓜粥,可算是没再让薛纷纷抵触。
她如今是平南王府最宝贵的人,事事都紧着她优先,让那些个下人一点也不敢怠慢。
平南王府的人重视,永安城将军府的人更是等不及了。
眼看着她孕期已经六个月,身子大抵调养得差不多,已经能够乘马车回去,便迫不及待地让人送来书信催促,道薛纷纷在娘家已经待了好些时日,又毕竟是傅家长孙,理应回去让傅家人照顾。
条条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甚至沈景仪那张平和僵硬的脸几乎能透过纸张跃然浮于面前。
“我不想回去。”
薛纷纷实言,将信封扔在一旁闷闷不乐,她近来情绪化得紧,动不动便要闹脾气耍小性子,大抵跟怀有身孕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回去便要面对沈氏,便觉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加之永安城天气较冷,她去了简直没法生存。
“回去了老夫人肯定要我看账簿管库房,再陪着她吃斋念佛,说不定顺道给小豆花起个法号。
哦还有,那便杜家的事尚未解决,万一他们得知此事来跟我抢孩子,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没有爹爹撑腰,到时候孤立无援可怎么办?”
说罢夸张地长长一声叹息,连饭饭端来的桂圆红枣小米糊也没了胃口,拿着凤头瓷勺搅拌两下又放回去,末了又一声:“还是不想回去。”
她一个妇人大着肚子,长途跋涉回去粤东,马车得一个半月,水路时间虽短但薛纷纷晕船,好不容易孕吐症状消停了,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那滋味。
“那小姐就坐马车吧,路上走走停停权当游山玩水了。”
莺时提议道,将个粉青釉碗复又端到她跟前,晌午她没吃几口便停箸了,早该饿了才是。
孔氏嘱咐过一定要十分注意小姐饮食,半点也怠慢不得,莺时本就对薛纷纷的事上心,打从两次出了陆井沛事情后,更是不敢有任何偏颇了。
薛纷纷就着她的手吃一口米糊,满口甜香,她委实是有几分饥饿,便没再推脱自发接过碗来捧着吃气来,一壁吃一壁不忘反驳:“那得多长时候,别到时候没到永安城,我先在马车上生下孩子了。”
话说得人哭笑不得,她就是这样爱顶嘴,常常说得人哑口无言。
“那小姐说该怎么办?”
莺时无可奈何,矮身拿绢帕蘸去她嘴角汤汁,动作轻柔细心。
薛纷纷偏头想了想,眸清水润,盯着八卦窗外的白芙蓉忽而灵机一动,“大哥不是要成亲了?我身为妹妹怎么能缺席,再说也没多长时间,你便跟将军府回个信,说我下月再回去。”
莺时一想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她跟大少爷是嫡亲的兄妹,虽感情没多深厚,到底都是孔氏的亲生,于情于理都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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