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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清水的木桶上漂浮着一只小虫。
曼中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上面,看着那只小虫挣扎了一会儿,便再不动弹,似乎凝在一桶清水中一般。
窗户吱呀又拉开了一些,楼上柔柔的女声响起:“小孩儿,上来。”
曼中踩过一地红叶李树叶,走进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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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七年,四海震动。
金兵南下。
徽宗退位,年号由宣和改为靖康,时年为靖康元年。
东京最为有名的青楼,已是空无一人,门可罗雀。
院中的红叶李不知因何原因倒了一株。
如今只剩一株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时逢年末,红叶李的树枝上多少有些萧条。
红叶李树下,是个破旧木桶,桶旁生了些菌类。
院中忽的传来一些响动。
一扇小隔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位清瘦高挑的姑娘从中走了出来。
她手握笤帚,利落地将地上的落叶扫净。
然后用脚将桶轻轻踢开。
收拾好这一切后,她又抬头向院中一栋小楼上喊到:“姑娘醒了吗?早点吃些什么?”
半晌,小楼之上响起懒懒地回应:“不吃了。”
那楼下的姑娘将笤帚随手一搁,转身坐在红叶李树下的泥土之中,抬起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圈,孩童似的到处看着——
她是曼中,如今这青楼之中仅剩她与李师师了。
早在年初时,妈妈便卷了这青楼的生意逃离了东京。
临走前她问过曼中愿不愿意和她一块走。
曼中拒绝了。
与妈妈去了,也不过是再待在别处的青楼而已。
妈妈这样劝她:“李姑娘虽说是之前有天子护着,但如今那一位已成了太上皇,你攀附李姑娘是没有结果的。”
曼中仍然固执地摇头。
妈妈不再理会,收拾好了,便带着姑娘们迅速离开了这个繁华的都城。
金兵围过城后,繁华的都城已是满目疮痍。
曼中放下举得有些酸疼的手,目光扫过寂静的院落,停在西面厢房上。
妈妈走后,她曾推开西面厢房的门,进去看过。
并无特别处,空无一物的床榻,木椅,方桌,有些泛黄的窗纸。
在这样的房中,曾坐满了款俞,她们各个能说会道,对什么都热心好奇。
曼中轻轻掩上了门。
李师师不再唱曲,也不再下楼,饮食等等都由曼中送上楼去,她也只吃一些便扔在一旁。
曼中却觉得她很高兴,似乎以前从没看过她这样有精神的时候。
倒是有时,李师师会打着象牙板,像是街头外的说书人一般,带着笑颠来倒去地念着四句:
“不服辟寒金,那得帝王心,不服辟寒钿,那得帝王怜。”
那朵辟寒钿子,曼中也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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