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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二年五月。
这一场变乱距今已经一年多,而离魏国公徐耀祖挂帅北上,也过去三个月了。
中央军此刻主要有两支主力。
其一,是由作为兵部尚书方奇正亲信大将张岩所率约莫二十万人马部队,主要停留山东北、直隶南一带,一边监视始终龟缩不出偶尔打几场防御战青州福王,一边力阻北军南下。
其二,便是那支廖时昌亲信李续被撤后,由徐耀祖替补上阵统领着约莫十几万人马,接手了河北与直隶北一带布防。
事实证明,皇帝使出这一招还是非常奏效。
不过数月,山东北直隶南战场上虽仍时有坏消息传来,但河北与直隶北一带,曾经威震四域大将军徐耀祖宝刀不老,时隔多年再次出山,便接连摧毁了北军数十个设防据点,一口气夺回了失守保定附近四五个城池,剿北军近万人,甚至连平王手下号称飞虎、青龙两员大将也死于城防战中。
消息传至金陵,满朝欢心鼓舞,作为徐耀祖老丈人廖时昌,此时也终于得以歇一口气了。
他与方奇正,同是内阁二元老,自己又是当今帝王之师,朝堂自然一言九鼎。
但无可否认,因为那个便宜外孙徐若麟缘故,自己渐渐举步艰难,与方奇正角力中,一直处于下风。
幸而后还能拎出徐耀祖这个女婿来替自己挽回朝堂中说话分量,同时,这自然也是替徐家因出了如此不肖子孙而将功折罪。
将徐耀祖召出山,是他出主意。
现果然证明,这个想法是对。
徐耀祖这把宝刀还没生锈。
只要这把刀还顶用,廖时昌便绝不会担心他临阵倒戈虚与委蛇。
一个被逐出门庭儿子和整个家族分量,孰重孰轻,徐耀祖这个曾马背上替大楚帝国拓疆开域人,必定还是能拎得清。
除非他这一辈子都龟缩道观里闭门不出。
只要被逼上战场了,他唯一能做,就是拿出当年杀气,用一切办法攻城略地,效忠皇帝。
当廖时昌从宫人处得知近几天,皇上接连几宿都留徐贵妃那里消息时,禁不住后悔自己早先为什么就没想到那个一直躲道观里女婿,竟白白耽误一年多时日,贻误了不知道多少绝好战机。
魏国公府里,一直压抑了许久气氛也因为魏国公宝刀不老而松懈了不少。
下人们谈起近几场大捷时,俱是洋洋自得,颇有与有荣焉之感。
而此时,每天牵动国公夫人廖氏心肠,不是渐渐又有些恢复了走动亲友门庭,不是一直安静居于濯锦院如同隐身人媳妇初念,甚至就连丈夫徐耀祖前线消息,也无法过多地分去她注意力。
她如今心头牵萦,便是那个已经一岁被她唤作虫哥儿小娃娃——她死去爱子徐邦达乳名叫重哥儿。
每次看到这个小娃娃,她相信这就是儿子留给自己念想。
本来恨不得就用重哥儿去唤他,但想起儿子早夭,又怕不吉利,这才换成了虫哥儿。
用沈婆子话说,贱名才好养。
从去年夏开始,几乎隔个十天半月,下人们便会看到廖氏坐马车出去一趟,但从来不知道她去干什么。
起先都有些疑虑,后来时日久了,渐渐就知道了,原来是主母去清远庵里烧香拜佛。
后消息传到司国太耳中,还嘉许了一番她有心。
这一天,廖氏照样坐了马车出门,颠簸着出城,后到了清远庵后,照常去观音堂里上了注香,便直奔后头一个完全被封闭起来僻静院落。
进去后,从乳母手中接过虫哥儿,逗弄着他,听他两边腕上用红丝绳系住银铃和银铛摇动时发出悦耳之声,一双眼中满满都是柔情。
“妈妈,你看他,这眼睛,这鼻头,还有这嘴巴,哪一处和咱们小二儿不是一模一样……”
她摸摸孩子红润脸蛋,捏捏他胖乎乎小手小脚,口中这么絮絮叨叨个不停,看不够,也碰不够。
每当这时候,沈婆子便会笑着应和:“可不是嘛!
我一早就这么说了。
虫哥儿和咱们二爷,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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