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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歪着头看他,也觉得愉快,“在京城里很少见父亲这样。”
陶靖没有否认,突然问阿殷,“记得你名字出处吗?”
“士与女,方秉兰兮。
士与女,殷其盈兮。
娘亲临终时起的,正好分给我和哥哥。”
《诗经》里那么多朗朗上口的诗歌,人人都从关关雎鸠念起,阿殷最先记住的却是这首《溱与洧》。
诗里说三月上巳节的时候,年轻的男女们在水边游春,熙攘热闹的人群里有人相识戏谑,结伴赏景,互赠芍药。
阿殷甚至还记得那时候父亲教她读这首诗的样子,她忆之莞尔。
陶靖瞧着外头景致,缓声道:“我跟她初见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踏青中。”
所以父亲这是触景生情了。
阿殷没见过亲生母亲,然而母女相貌承袭,且冯卿又是当年太子太傅捧在掌心当明珠呵护的幼女,娇养的容貌加上诗书凝出的气度,想来当年的也是极美的。
从备受宠爱的太子太傅幼女,陡然成为受诚太子谋反案牵连的流放女眷,当时的她被人救下后辗转到了南郡,会是怎样的心境?
走过阴霾,年轻的男女在春日盛景里相遇,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美好。
如果不是临阳郡主蛮横的介入,此时她们一家四口,又会在哪里踏青游春?
阿殷虽已在前世知道了母亲的身世,此时却还是没听人说起过的,万般思绪收敛于心,只是叹道:“有机会我想去南郡看看她。
父亲这样记挂,她那时候必定很美。”
“腹有诗书气自华,她原本就无人能及。”
陶靖适时的收敛情绪,瞧着定王那边像是要动身了,便将桌上的短刀递给女儿,“临近西洲便会有匪类出没,途中不知会有什么变故,记得刀不离身。”
阿殷当即应了。
出了鄯州边界进了西洲,景物倒是如旧,气氛却变了不少。
四十人的队伍在此处更见严整,晚间宿在驿站,巡逻的人也添了好几个,先前是陶靖、常荀和高元骁轮换着值夜,如今换成了两人值夜,悄无声息的便添了紧张氛围。
这一晚在驿站住下,此处离西洲的州府凤翔城还有两百里之遥,沿途虽然屋舍俨然,却也依稀可见三年大旱后废弃的农舍田地。
阿殷睡至夜半,迷迷糊糊的开始做梦,前世今生的事情掺杂,混乱无序。
梦里不知为何又出现了高元骁,他还是穿着那身带血的重甲,手中执刀,朦朦胧胧的进了禁闭阿殷的那间屋子。
他开口叫了一声“陶殷”
,手中的刀举起来,却不是冲着捆绑阿殷的绳索,而是朝她面门落下。
腾的一下,阿殷自梦中惊醒,呼吸急促的坐起身来。
夜很安静,胸腔里噗通噗通直跳,阿殷习惯了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喘了口气后倒也没有多想,觉着口渴,便自己起来倒茶喝。
驿站里毕竟比不得京城富贵精细,茶水这会儿已经温了,倒是刚好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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