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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从头到尾,任其他人你来我往地辩驳,秦鹤白都没有正面接过阮慎一句话,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抿着嘴唇慢慢站了起来,任凭责骂压身不曾认错,哪怕棍棒及膝也不再跪。
他终于撕开了隐忍已久的虚伪,露出明晃晃的质责。
阮慎觉得,这蠢货是在找死。
最终,阮清行上朝成了压到秦鹤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输了,在这场政斗里输得一败涂地。
阮慎受命让人把他拖出殿外打了八十棍,双手紧攥成拳,指甲嵌入手心而不觉疼。
他只是看着秦鹤白,想:“蠢货,疼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秦家一百三十六人全部下狱,那天晚上阮慎在天牢外徘徊了大半夜,终也没进去,反而是遇到了掠影统领顾铮。
他从这人口中得知了秦鹤白为什么抗令不回的真相——惊寒关内爆发了瘟疫,秦鹤白为了不使军心大乱就封锁了消息,将染病的军民都隔离治疗。
然而他不能告知朝廷,因为爆发了这样的疫病,朝廷为了免除后患,都会宁杀错不放过。
蠢货,活该蠢死!
阮慎气得两眼通红,眼见顾铮进宫去求情,他就转身进了天牢,把狱卒通通赶出去,钻进牢房里对着秦鹤白大骂了一通。
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把这个蠢货骂得狗血淋头,这下子得偿所愿,却并不觉得高兴,反而骂着骂着便说不出话,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
一直把骂声当歌乐听的秦鹤白终于慌了,然而他被打得狠了,不能爬起来给阮慎擦眼泪,也不能跟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拍拍后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别哭啊!”
阮慎一屁股坐下来,声音嘶哑:“云飞兄……你会死的。”
“我知道。”
他歪过头看着阮慎,“阮相与顾兄都把前因后果告诉我了,阿慎……我很高兴你还想保护我,也很感激你选了这条路。”
“将军未曾败于沙场,却死于庙堂,你秦家上下无一能幸免……云飞兄,你不恨吗?”
“我恨的是昏君犹在、毒疴尚存,别的不怪任何人。”
秦鹤白笑着说:“一家不能与一国相比,一人也不能与百姓相较。”
“总有一天,我会辅佐一个贤明的君王治理国家,会把这些蛀虫硕鼠连根拔起,将不公律法悉数修正,还天下人一个天朗风清。”
阮慎握着他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我说到做到,云飞兄……你要看着我。”
秦鹤白笑了笑:“我信你。”
“顾铮去给你求情,我说了没用,可他还是要去。”
阮慎站起身,“指望不上他,还得我来……”
他在这一晚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冲动任性的周慎,秦鹤白怀念极了,却必须把他拉住,说道:“你别引火烧身,我不走。”
那只手抓着他脚踝,用力不大,阮慎却迈不出一步,他抬起衣袖用力揩了揩眼睛,却听秦鹤白问他:“阿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阮慎道:“我不原谅你。”
秦鹤白眼里的光灭了下去。
“我以前不原谅你,是因为我不能恨你,也不知道怎么对你。”
阮慎蹲下来握着他的手:“但是云飞兄,这次你要是死了,我会恨你的,而且永远不会原谅你。”
秦鹤白叹气道:“阿慎,你也不小了,不要任性。”
阮慎梗着脖子不说话了,秦鹤白道:“其实你心里清楚,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何苦再搭上一个你?”
顿了顿,他近乎恳求地说道:“阿慎,你若真念着我,就……救救柳容吧,她才及笄不久,又是个哑巴,什么也不知道。”
阮慎道:“我冒着危险救她,等她以后来找我报仇?不干!
要救她你自己来,我只救你!”
秦鹤白声音继续放软:“阿慎……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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