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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总算雨过天晴,刘福根张罗了几天做棉衣的事情,这才抽出了空闲,去县衙拜见知县康广寿。
按说见县太爷这样的大事儿,应当是家里管事的老爷出面的,但谢家谢老爷这一辈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那些祖上分出去的叔公之类,也都没有在谢家当管事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来他们靠着谢家的大树,吃和懒惰习惯了;二来,谢老爷也知道他们的脾性,不想请个爷回家里供着。
当年二叔公把谢家两处种果树的山头亏掉之后,谢老太爷就明白了,所以宁可年年周济一些银子,也不愿意让他们来家里管事了,不然那就是因小失大。
刘福根进去的时候,康广寿的边上还有坐着一个年轻轻的公子哥,看着约莫二十岁出头,轻裘缓带,虽然神色淡然,但是眸中似乎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睿王周天昊,那日在土地庙躲雨的人,也正是他。
刘福根垂眸扫了一眼,这周天昊分明坐在左边的靠背椅上,看来这身份必定是不一般的了。
刘福根见过了礼,开门见山的向康广寿回道:“小的这几日回去又把这五千件棉袄的事情回了家里的主子,主子已经吩咐下来,这两个月正好没到农忙,让那些婆子媳妇一起到了仓库去做,小的昨儿已经招了百来个人手了,这一人一天要是手脚快些,也能做一件棉袄,这样算下来,到五月底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给县里交货了。”
康广寿没料到谢家的动作这样快,倒是有些意外了,他从京城调任出来的时候,总听那些老人说,这强龙拧不过地头蛇,县官都不如现管,去了一个新地方,别先着急安排事情,总要拜拜码头才行。
康广寿今年春天才过来,这码头还没来得及拜呢,谢老爷就先去了。
来的时候原先的知县已经走了,他从师爷那边听了一些关于谢家的事情,打心眼里觉得谢家如今情况不太妙,五千件棉袄不是小数目,且已经上报了朝廷,要是拿出来,他这乌纱只怕是不保了,所以这才急着派人去谢家问这个事情。
康广寿虽然心花怒放,面上却还保持着县太爷的威严,只微微挑了挑眉道:“回去谢谢你们家主人,大雍的百姓会记下她的功绩的。”
刘福根听了,便顺着台阶往下道:“我家主人说,她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不要什么功绩,只是我们家老爷去的早,乡里乡亲的想给立个碑,知道县太爷是状元郎,想必文章笔墨都好得很,我家主人请小的求了县太爷一片碑文,将来也好让百姓知道,种善因必定得善果。”
这些话都是刘福根过来县衙之前,和谢玉娇讨论过的,他又稍微添油加醋了一些,听着还像这么回事儿。
那厢康广寿还没开口呢,周天昊倒是乐了,心里兀自鄙夷:还当这乡下地方能有什么真的大善人,无非就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不过幸好没狮子大开口,只是让知县写个碑文,没让上报礼部,请个追封算不错的了。
周天昊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想完呢,刘福根见康广寿没应,只又开口道:“我家主子说了,县太爷可能会觉得咱们乡下人家沽名钓誉,可是这些都是我们老爷应得的,若是做了好事,也不能留下一个好名声,那将来谁还愿意做好事呢?咱不是为了这个名声,只是为了这种精神,要把这种做好事的精神,发扬光大,也要让老百姓知道,这世上是有好人的,并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的。”
康广寿和周天昊只听的一愣一愣的,愣是没想到半句反驳他的话,谁曾想这谢家一个小小的管家,这口才正是让人拍案叫绝了都,康广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听听,这话说的,我要是不肯给你们老爷写上几句,都快成了罪人了。”
不过康广寿拧眉回味了一下,这刘管家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别说这谢老爷的碑是百姓们让立的,便是有些地方的大户人家,百姓们没想着立碑,还有花几个银子上报了朝廷博一个美名的。
说来说去,谢云敬也算是的名副其实的善人。
刘福根见康广寿松了口,脸上便多了几分松懈下来的微笑,继续道:“我家主人还让我告诉大人一声,下个月十二,是我家老爷下葬的日子,还望大人能到场来,到时候亲自揭了石碑,也让老百姓们见见你这个父母官。”
这些话正是合了康广寿的心思呢!
他初来乍到的,没几个公共场合出没出没,如何能刷出存在感来?谢老爷下葬的日子,必定是这一片乡绅、地主、商贾们都齐聚一堂的日子,到时候他这个县太爷就能多结交几个人了。
康广寿想到这里,心里又高兴了几分,便连声应了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到时候我一定去,这碑文,过两日你派人来取,少不得要赶在下个月十二之前,把这件事情置办妥当。”
刘福根闻言,心下暗道谢玉娇神机妙算,这一步步的,只把县太爷给哄得高高兴兴的。
一旁的周天昊一记刀眼扫过去,见了康广寿那副样子,心里鄙夷:一点小恩惠,也值得高兴成这样?怪不得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做了知县,心眼都变小了。
刘福根交代完了事情,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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