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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又是同情:做代舌很多年了,那就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割掉舌头了?
昌东说:“你换了条辅舌,一时间可能不太习惯,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影响你说话,最多是吐字清晰与否?你……试一下?”
他语气柔和,不像是兴师问罪的,阿禾怯怯的,顿了顿,嘴里开始发出模糊的声音。
虽然发音确实有些怪异,有时候像大舌头,有时又像短了一截,但几句话之后,就不影响听懂她的意思了。
阿禾说:“羽林卫大多数都是从固定的家族、姓氏里选出来的,但也有一些特定的职位,普通人可以报名,就是只招年纪小的,年纪越小越好。”
昌东大致明白:成年人相对复杂,目的、心机都很难看透,但小孩子容易培养,到手时还是一棵小树,想让他长成什么样,就会长成什么样。
“我父母送我去报名的,层层筛选,最后被选上了,还觉得很光荣。”
“再然后,我就被换上了代舌,负责打探传递消息,但代舌的事是个秘密,只有我们自己和羽林卫高层知道,哪怕是对其它的羽林卫都要保密……”
叶流西打断她:“你知道赵观寿说,是江斩割了你的舌头吗?”
阿禾点头:“当时我还不能讲话,赵老先生写给我看说,一来的确是江斩割换了我的舌头,他这么说也不算造谣;二来这样可以让人觉得江斩手段残忍,让羽林卫同仇敌忾,所以……”
昌东替她说下去:“所以你就一直哭,装着从此再也不能说话了,来博取我们的同情?”
或者说,以激化他们对江斩的厌恶。
阿禾又窘又臊,她哭倒不完全是作伪:一个羽林卫的哨探,成了蝎眼的传声筒,在赵观寿眼里,比废物还讨人嫌吧。
好在,昌东没有再揪着这个点不放:“肥唐还在蝎眼手里,现在,我要你把出事的情形、发生了什么、见过谁、那个人长什么样、什么衣着装扮、说过什么话、甚至有什么表情,都原原本本复述给我。”
***
昌东跟阿禾聊了很久,中间还出去过一趟,拿了册子和笔过来,记下一些关键的点,问完之后,眉头深锁,直接起身回房,说是要理清一些事情。
他都开口了,叶流西也就不去打扰他,连在客厅都不让人大声喧哗,以至于丁柳吐槽青芝都只能小小声:“江斩是眼瞎了吗?喜欢那么妖艳的女人,是人都该选我西姐啊。”
叶流西反而无所谓,从前她觉得颠倒众生很风光,现在有昌东她就足够了,江斩留给青芝颠倒去吧,好走不送。
昌东这一“理”
就是好久,连午饭都没出来吃,到了下午,叶流西终于忍不住,拿碟子装了几样糕点,又倒了杯白水,给他送去。
她尽量动作轻地拧开门锁,才发现昌东半躺在叠好的被子上,居然睡着了。
这一下,她更不敢大声了,轻手轻脚过去放下杯碟,又拿了件外套过来,帮他盖在身上。
才刚盖到一半,腰间突然一紧,昌东睁开眼睛,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顺势搂带着她坐起来。
叶流西说:“你没睡着啊?”
“只是闭上眼睛想点事情,哪那么容易就睡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想正事了?”
昌东回答:“你不就是我的正事吗?”
叶流西让他说得心神一荡,正想说什么,目光忽然落在他手边摊开的册子上。
那两页写得密密麻麻,甚至有画线列明关系。
她问:“你理出什么来了?”
昌东反问她:“我和阿禾说话的时候,你也在边上听,你又理出什么来了?”
叶流西说:“就那些呗,一句句的,不是都说得很清楚吗。”
昌东看了她一会:“流西,你要是再这样不上心,哪天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流西笑嘻嘻的:“我怎么会死,我是南斗星罩护的人啊,再说了,我还有你啊。”
昌东面色平静:“但是我会死的,不止我,高深、丁柳,我们都会死,肥唐出事,已经是个教训了。”
他这么冷静地把“死”
字说出来。
屋里这么安静,这话如此不祥,说出来,收不回去,
叶流西忽然打了个寒噤,她伸手搂住昌东,下巴抵住他颈窝,低声说了句:“昌东,你不要这么说。”
她搂得很紧,透着不容不让不准不许的执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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