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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远修没有回答他,朝着郎六又问了一句,“这位郎家三公子,你呢?”
郎六和杨远修完全不熟,心里对他还有些敬畏,所以一直没吱声,此刻听到问话却是微微皱眉,反问道,“杨爷这话问得怪了,我们家可是我大哥当家,我就是个二世祖,可说不上什么话呀。”
杨远修却是笑笑,灰白的眼睛静静看着他的方向,“那我换个问法好了。”
他忽然朝郎六走过去,步子很轻,扑面而来的气场却让郎六本能地压下呼吸,“如果某天三公子得偿所愿,能否记得今日之约,维护小墨,和他背后的杨家。”
樊墨和郎六皆是一惊,樊墨是不明白杨远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背后的杨家?父亲不是……不是从宗家选了一个姓杨的人在培养吗?我不就是辅佐那个人,替那人背负那些黑暗的东西吗?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背后的杨家?
而郎六心中也是翻过一瞬的惊涛骇浪,他蓦地瞪大眼紧紧盯着杨远修,可对方目不能视,他完全无法从这人眼中窥探他的用意,他心思翻涌了片刻,沉默着没有作答,杨远修也没逼他,再次走回躺椅边上,摸索着慢慢坐上去,躺靠下来,“我可以帮你们,但希望你们记得,我帮你们,只是因为小墨,你们欠的是他的人情,和我无关。”
樊墨愣愣看着面色淡漠的父亲,心中一时激动得要说不出话。
他从小到大都仰慕这个男人,却也惧怕这个男人,这个人一向强大,内敛,又淡薄,他从来都看不透父亲的心思,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常人眼中应该来自于父亲的疼爱。
这个人对他冷淡又寡情,什么都教给自己,却从不强求他学会,他一身的本事全是靠一身的伤换来的,却一次都没有被这个男人安慰地拥抱过。
他是真的敬爱他,却也真的因他而难过,他从没觉得父亲心里有他,他甚至想,杨远修把自己捡回来,也许只是为了给真正的杨家继承人培养一条忠诚的狗而已,可即使真的是一条狗,被主人养了十八年,也该是会有情的。
可他从杨远修眼中看不到一丁点的感情,他已经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让自己死了心,可这一刻早已心死的对父亲的渴望再次汹涌起来,他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喃喃喊了他一句,“爸爸……”
杨远修沉默了一会儿,听到那声呼唤耳尖似乎动了动,却没有看向他,只闭上眼低声说了句,“很晚了,你们走吧。”
樊墨还想接近他,可积攒了十八年的畏惧终于是占了上风,他被韦一带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到最后都没有等到杨远修叫自己。
他失望地咬了下唇,只得低声说了句晚安,恋恋不舍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一直沉默无声的来唯动了一动,弯下腰来,伸手给杨远修理了下头发,“少爷,您不去床上休息吗?”
杨远修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我都忘了你回来了。”
他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牵着手往卧房走,“你不在我也睡不踏实,这几天一直睡在躺椅那里,习惯了。”
“您不怕着凉吗?现在可不比年轻时候了,”
来唯陪他坐在床边,犹豫道,“小墨刚才很高兴,您怎么不叫住他呢,他心里一定开心坏了。”
杨远修笑了笑,没说什么。
来唯只得叹了一声,“您就对他好点么,他也这么大了,偶尔夸一夸也不会太得意的。”
“好不好不在嘴上,以后他自然会懂的,”
杨远修抬手抚了下他的眉眼,摸索了一会儿,低声问,“没受伤吧?”
“没呢,放心,”
来唯把他的手抓下来,笑了笑,“不过您能答应,我替小墨谢谢您啦。”
“你都求我了,我能不答应么?”
杨远修笑笑,和往常一样伸手摸摸男人柔软的头发,“郎六那小孩很有本事,说不定以后郎家真成了他的。
骆一的话,比起骆文承自然会对杨家更用心,我帮他们也是为了杨家而已,没什么好谢的。”
来唯失笑地摇摇头,“承认您关心小墨就这么难么?”
杨远修抱住他亲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快睡吧,累一天了。”
“嗯,晚安,少爷。”
杨远修侧身抱着他笑了笑,一如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在他耳边低语,“晚安,一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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