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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家的人出得院门,一路往南,陆续跟其他的村民汇合。
对于水口村的人来说,今天无疑是个大日子,基本上全村的男丁全部出动,女人孩子或跟在后头,或伴行两侧,留出中间的大路让男人们通过。
很快一村人齐聚村头。
里正乔有寿早已等在那里,村头那棵老樟树下支了张桌子,上头摆了两盘粗制的糕点,并一个大大的红纸写着“天地君亲师”
的牌位。
里正燃了一柱香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话,桃花有心想了解一下这种风俗,虽然场中很安静,无奈离得太远,张着耳朵还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好一会儿,里正才说完并做了揖,把香插在牌位前的瓦钵里后跪拜下来,呼啦啦一阵响,所有的汉子都跟着跪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仪式很简短却很庄严,磕完头,里正扬了扬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汉子们纷纷担子上肩,仰着笑脸踩着满地的碎红,一行队伍这才浩浩荡荡出发。
这支队伍带着的不仅仅是棉花,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棉花是经济作物,当不得吃食,唯有卖出去,换成银钱,才能换取其它所需,可这棉花又不是谁想收购就能收购的,朝廷早有规定,每个棉产区都由官府定时定点收购,而负责水口村今年新棉的收购点就是距村子二十多里地的河头镇上。
至于今年的棉花能卖到什么价钱全在于这一家之言,多少带点听天由命的感觉,农民们只知道辛辛苦苦劳作是自己能作主的事,其余就要看老天命是否怜悯了,也唯有出门前拜拜神佛祖宗求个心理安慰,保佑这一行顺顺利利,卖个好价钱。
看得桃花有点心酸,当个农民多么的不容易,一年的日不出而作,月上中天才歇,是积谷满仓还是颗粒无收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到头来侥幸收获了,能否卖个好价钱还要托请神明保佑!
自己做不了主的事也唯有听天由命了,所谓的信仰这是多么的无奈啊。
男人们带着收获跟希望出门了,女人们也没功夫闲着,成色上乘的棉花都装进大布袋由男人们挑出去卖了,余下一些哑瓣的,虫害的,就是家里一家老小过冬的冬装和被服,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中,巧手的妇人们在开源节流中节流的表现那是登峰造极的。
三三两两的妇人相继离开。
桃花情绪不太高,垂着头跟在小王氏的后头,进院门的时候脚拌到一颗石子,顺脚就踢过去,忘了大脚拇指这会儿还露在鞋子外面呢,“啊哟!”
痛得她抱脚直跳。
她娘回头瞪了她一眼,抱着朵儿直接走了。
旁边乔三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了看周围的家人,立即捂了嘴低下头来,犹豫了一下,一把拉住目光还撵着小王氏的桃花,直接拖到偏房里,从她平日做针钱的箩筐里翻出一双布鞋来,往桃花怀里塞。
“给。”
“给……给我的?”
那是一双白底黑面的毛边鞋,鞋面是几块碎布拼成的,做工算不得精致,但千层底儿纳得十分密实,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试试。”
桃花跃跃欲试,看看自己的光脚又有些为难,三月直接拿了鞋放地下,示意桃花穿上,又伏下身经验老到的按了按脚面,挤了挤脚尖和脚后跟,才满意的起身。
自己拿了针线布片儿,忙活起来。
新布鞋大小正合适,温暖又舒服。
桃花没想到整个家里能看到自己的是这样一个胆小少言的姐姐。
还记得早上,她单衣薄裳的流着两管清鼻涕站在她娘面前叫冷的时候,小王氏有多嫌弃的叫着讨债鬼,说了一堆埋怨的话才丢给她一件补丁累补丁,也不知道是哪个哥哥穿小的一件夹衣。
当时桃花嚷脚冷的心都没了,正愁着去哪弄双鞋呢。
活到老,学到老,看来开启异世之旅的第一件头等大事,就是学习女红!
怎么着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被冻死了吧。
说学就学,师傅都是现成的,只是这个师傅也太少言寡语了,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都是发单音节,一上午都没学会走直线的桃花,绝不认为自己没天赋,肯定是师傅不对路,以致于没有完全激发她缝布片的潜能,很大一部分针眼都戳手指头上了。
不行!
桃花突然意识到,她的语言功能是不是也要退化了,自刚来那会儿帮着吵了一架时长篇大论说了一通,之后也没什么言语,会不会也跟三月一样?完了完了,越想越心惊,人生才开始呢,就要这么在沉默中死亡?
“三月姐?”
“嗯。”
“三月姐?”
“嗯。”
“三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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