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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偏屋仍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应该是张氏在偷偷抹眼泪。
原本大伯一家是住东厢正房的,因着老二成亲被赶到西厢,不久前老四又藉口房都没间,对象不好找,又打发这一家人在东厢盖了间偏房住着,就紧挨桃花的床边,泥草间墙自然没什么隔音的效果,好半天,才听到乔得财叹了口气,低低的说:“天儿不早了,你早些歇了吧。”
没人回声,桃花猜大伯娘张氏此刻正就着月光捻棉线,听得到石头做的锭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响动。
这里盛产棉花,庄稼人身上的粗布衣都是自产的,而做粗棉布的原料就是一根根细长的棉线,全家老少的衣着都要赖家里的女人没日没夜的捻线、织布再缝制。
哎,好大两只皮薄馅足的包子!
不过自己是个包子,就别怨狗跟着,桃花也只能在心里替大伯这一家叹叹气。
第二天早上,桃花醒得很早。
准确的说:是饿醒的!
饿这个字,在做乔言时的字典里一直只是个字而已。
虽然那对父母不太称职,但在经济上从没刻待过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纵容,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来代替他们对子女实尽的义务。
回想起来,乔言能长成那么正常的一个人,绝对是一个奇迹!
当然在成年后,为了彰显自己的气节,自己创业的时候忙得狠了,一天只吃一顿也是搞过的,但一般都是工作太投入了,不知不觉中错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太饿的感觉,即使有点感觉,也会分神去考虑等下是去吃法国牛排还是必胜客披萨,来点星巴克咖啡还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根本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
可现在呢?晚上咬着牙吞下去的小半碗野菜粥早就被折腾得没货了,而且本来桃花的这具身体就亏空得厉害,再一想到早餐还没有着落,饥饿的感觉便如蛆附骨,越发的难挨。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挣扎,小院里不闻人声。
桃花急急的钻进灶房准备寻点能吃的东西。
“桃花?怎么这么早起?”
乔枝儿显然没习惯每天缠绵病榻的桃花会这么早出现在灶房,挽着一篮子野菜愣在门口。
“啊~”
桃花吓了一跳,灶房里很暗,此刻乔枝儿站在门口,挡住透过来的晨曦,一大团狰狞的黑影堵在那儿,感觉很压抑。
“都好啦?头还痛不?”
“嗯,还好。”
对于乔枝儿的关切,桃花把握不稳。
搜索一下脑海里的记忆,桃花对这个小姑的印象也不多,准确的说,经常躺在床上养病的桃花对家里谁的印象都不太多。
只知她是王氏的老来女,今年十五了,比三月还小一岁,平日里能使上点小性子,家里的活计万事有大伯娘张氏跟大堂姐乔三月撑着,她也算不得有多劳累,但该做的活,也少不了,农家女儿,没有一个养尊处优的。
“就说祸害害千年,说的就是你。”
乔枝儿放下篮子,恶声恶气的说。
“亏得你奶还念叨了好几回,怕你过不了今年呢。”
“……”
桃花有点看不清她的喜怒。
“一大早往灶房钻,怎地,想偷吃?”
唉,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咋这么冲呢?真心不讨喜。
“饿了。”
破罐子破摔,桃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干干脆脆承认,要吃的就是要吃的,管你怎么想,再说一八九岁的小破孩,不就得是这样吗。
“吃,吃,吃,都是些光记吃不记干活的,像你娘一样惯会偷懒耍滑……”
话还没说完,乔枝儿自己倒先收了口。
只不过她说的这话,怎么有点耳熟?桃花转念一想又好笑,可不是耳熟吗,哪天她奶不一遍遍这么数落大伯娘来着,这乔枝儿嘴快顺滑就出来了,估计自己也想起来这是骂张氏的话,才止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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