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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个不眠之夜后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见到罗切斯特先生,而又害怕见到他。
我很想再次倾听他的声音,而又害怕与他的目光相遇。
上午的前半晌,我时刻盼他来。
他不常进读书室,但有时却进来呆几分钟。
我有这样的预感,那天他一定会来。
但是,早上像往常那样过去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来打断阿黛勒宁静的学习课程。
只是早饭后不久,我听到罗切斯特先生卧室附近一阵喧闹,有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嗓音,还有莉娅的和厨师的——也就是约翰妻子的嗓音,甚至还有约翰本人粗哑的调门。
有人大惊小怪地叫着:“真幸运呀,老爷没有给烧死在床上!”
“点蜡烛过夜总归是危险的。”
“真是上帝保佑,他还能那么清醒,想起了水罐!”
“真奇怪,他谁都没有吵醒!”
“但愿他睡在图书室沙发上不会着凉!”
等等。
这一番闲聊之后,响起了擦擦洗洗、收拾整理的声音。
我下楼吃饭经过这间房子,从开着的门看进去,只见一切都又恢复得井井有条,只是床上的帐幔都已拆除。
莉娅站在窗台上,擦着被烟熏黑的玻璃。
我希望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解释的,正要同她讲话,但往前一看,只见房里还有第二个人——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缝着新窗帘的挂环。
那女人正是格雷斯·普尔。
她坐在那里,还是往常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穿着褐色料子服,系着格子围裙,揣着白手帕,戴着帽子。
她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的活儿,似乎全身心都扑上去了。
她冷漠的额头和普普通通的五官,既不显得苍白,也不见绝望的表情,那种人们期望在一个蓄谋杀人的女人脸上看到的表情特征,而且那位受害者昨晚跟踪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并(如我所相信)指控她蓄意犯罪。
我十分惊讶,甚至感到惶惑。
我继续盯着她看时,她抬起了头来,没有惊慌之态,没有变脸色,而因此泄露她的情绪和负罪感,以及害怕被发现的恐惧心理。
她以平时那种冷淡和简慢的态度说了声“早安,小姐”
,又拿起一个挂环和一圈线带,继续缝了起来。
“我倒要试试她看,”
我想,“那么丝毫不露声色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早安,格雷斯,”
我说,“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想刚才我听到仆人们都议论纷纷呢。”
“不过是昨晚老爷躺在床上看书,亮着蜡烛就睡着了,床幔起了火,幸亏床单或木板还没着火他就醒了,想法用罐子里的水浇灭了火焰。”
“怪事!”
我低声说,随后目光紧盯着她,“罗切斯特先生没有弄醒谁吗?你没有听到他走动?”
她再次抬眼看我,这回她的眸子里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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