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月色倍于常时,因此又谓之月夕,金风荐爽,玉露生凉,而登上权力顶点的赵昺却深感凄凉。过去都说天家无亲,他还觉得言过其实,但如今设身处地才知言之更甚。不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为人所瞩目,即便家事也让人频频窥探,全无隐私而言。
赵昺原以为接受了太后对婚事的安排,自己便可置身事外,躲过这场风波。但太后可能觉得自己自小任性惯了,强塞一个皇后给他,怕是难以接受,来日会闹脾气,弄得后宫不安。如此一来太后将选择权赋予了自己,可其的好意却变成了烫手山芋,使他不得不慎重一些。
作为一国之君,赵昺当然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视为政治走向的风向标,而择后同样如此。这不仅仅关系到一个家族的兴衰,也会被认为帝王的政治倾向,毕竟择选皇后往往是作为一种加恩和安抚某方势力的手段来使用,所以他的婚姻也可视为政治行为。
此次通过复选出的秀女皆是出身名门,祖上皆曾出任宰执,执掌中枢,但是当代子弟中出仕者很少,即便为官也是品级较低的官员,却传递出本朝依然会维持士大夫治国的传统的信号。前时因为陈宜中谋逆刺杀皇帝被赐死,又牵扯到很多士人,且沦陷后许多士大夫背国投敌,朝臣们不免担心会失去圣心,进而遭到打压。而选个士大夫家的女儿为后,正好可以安抚士人。
“官家,饮宴就要开始了,起驾入座吧!”正当赵昺盘算着如何选后时,王德过来想请道。
“嗯,都准备好了吗?”赵昺收回目光点点头问道。
“皆按照官家的意思布置下去了!”王德附耳笑嘻嘻地答道。
“内宫之中现在有人吃里扒外,你要好好整肃一番了。”赵昺听了轻笑着道。
“官家放心,小的明白。我出宫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便猴子称王了,敢不遵家规!”王德听了冷哼一声道。
“让我再看到有人与外臣勾连串通,从中捞取好处,便先打断你的腿!”赵昺点着王德恨恨地道。
“是!若是小的不能管好内省,则自断两条腿。”王德立刻应承道。
“好,我们过去吧!”赵昺见王德发了狠,才满意的点点头道。
待赵昺转回时,祭桌已经撤去,重新做了布置。首位面南背北,左右下手各摆上了一张矮几,东、西两侧也各布置了两列矮几,围了个半月,也显得紧凑一些。他当仁不让的面月坐于主位,而身旁的两个位置则成了焦点,要知道这是靠近小皇帝的最近的位置,也彰显了其地位。
“李姑娘,这边坐!”赵昺坐下看看两边侍立的众女,向立于队伍尾端的李三娘招招手,指着自己左边的位置道。
“这……”李三娘有些意外左右看看,众女的目光中既有羡慕的,也有惊讶、不服的,更多的人是难掩嫉妒,可她却有些迟疑,没敢挪步。
“李姑娘请上座!”这时王德走过去施礼相请道。而这一下更让场上众女惊诧,要知道这些内侍虽然地位低贱,可这个时候却是掌握着他们的命运,而其身为内侍省都知不但亲请,且十分恭敬,可见其在宫中地位之笃定。
“谢陛下!”眼见如此,李三娘咬咬牙施礼道。
“淑儿,你来这边坐!”赵昺又笑着冲陈淑招了下手道。众人则更为惊诧,若说要李三娘侍奉左右尚有其与陛下婚约在前可言,但是让陈淑坐于辅位则更让众人不解。
“是,陛下!”陈淑却不像李三娘那样有所迟疑,立刻出列像个小兔子似的连蹦带跳的上前道。
“吴姐姐,可知这陈淑的来历?”眼见皇帝对陈淑也另眼相看,程素问道。
“陈姑娘的父亲乃是兵部侍郎兼内河水军都统陈任翁,其伯父是新任的户部尚书陈任翁,皆是当朝重臣。”吴曦小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会另眼相看!”程素颇为不服气地道。
“非也,以吾看陈姑娘与陛下似是相熟,好像对其还有些忌惮!”吴曦轻轻摇摇头道。
“陛下会怕他?只怕是忌惮其父、伯吧!”程素冷哼声道。
“也许吧!”吴曦笑笑没有再多言。
“余者,各自落座吧!”赵昺这才挥了下手对众人朗声道。
众女这才依此入座,自然是通过复选的五人坐于前,吴曦、雷妍分坐于左侧首座和次位,程素和王妤分座于右侧首座和次位,章屏左右却有些不知所措,吴曦招招手让她在自己身后落座。其他人这才按照长幼分别落座,王德见状让内侍们先送上酒饮和糕点。
“李姑娘,这是桂花糕,在琼州是吃不到的,尝尝看,可合口味!”赵昺见李三娘甚是拘谨,跪坐在那里身子都不敢动,更不要说取食了,他指着盘中的糕点笑笑道。
“谢陛下!”李三娘听了扭脸略一施礼,这才拿起一块糕点咬下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啊?”赵昺看着其吃下问道。
“嗯,真的很好吃,入口清香无比,却又不过于甜腻。”李三娘品了品后点点头道。
“李姑娘不必过于拘束,想你在琼州治理一方,十数万户俚硐哪个敢不服气;在军中统领数千精兵杀伐果断,攻城掠地战无不胜,难道还会被这种场面唬住,尽管随意些,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让朕都觉得不认识了!”赵昺看其露出丝笑意,又言道。
“哦,原来琼州各个俚硐皆是姐姐的属下啊?早知道就能入山去玩儿了,可惜那时与姐姐不熟!”陈淑听了插嘴甚为遗憾地说道。
“待来日再去也不晚,只要有我大宁寨的令牌琼州三十六硐出入无忌,任你玩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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