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下营,妥善安葬阵亡士兵,伤者及时医治。而对收降的敌军给予粮食,伤者送医,不准搜取个人财物,不得虐待,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并登记姓名,籍贯,告知他们愿留者,审验合格的编入军中;愿走着,开具路条、发放盘资,返乡后由地方官府依照标准分配土地,绝不强留。
吩咐下去后,自有文天祥等人去忙乎。眼见天色已晚,折腾了一天赵昺也不愿再回龙王庙,吩咐就近在社稷号上安歇,一应人等也随后上船。他先洗了个热水澡,更衣后简单的用了晚膳,寝舱里早已点起了火盆,十分暖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本想再琢磨下明日如何攻城,困意上涌便睡下了。
次日清晨,赵昺还未起床,便有内侍通报文相上船求见。虽然大清早的便被饶了清梦,但敲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也清楚其早早来见定是有急事,急忙起床、洗漱、更衣,到休息室中相见。不等他问,文天祥便禀明了情况,并请示下如何处理。
原来昨日一战,镇守鄂州的达鲁花赤帖木儿不花逃走,其余三个万户皆战死。而鄂州本来是由镇南王脱欢管理,但其已经率领本部兵马及属臣前往上都奔丧。一时间鄂州城中群龙无首,最大的官便是鄂州知州姜辅,眼看镇戍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千余留守的官兵守城。大家一商量,这么点兵将连城墙都站不满,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便连夜遣使来请降。
文天祥与他们谈了半宿,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保证降官的安全,放城中的蒙古人及北人及家属返回江北,只要答应这三个条件,便开城投降。前两条,他可以做主答应,但是第三条却不敢应承。于是天一亮,文天祥就急匆匆的上船来请陛下拿主意。
赵昺想了想,第三条当应他们也无妨,放他们回去还省的设法安置。他也知道凭这些残兵是挡不住自己的,不过他们放把火把城中的粮草、财物及官署都烧了,这点儿人足够了。于是他表示可以答应放其北归,不过不准携带武器离城,且只能携带随身的衣物和少量财物,否则这帮人能把府库搬空了。
文天祥琢磨了片刻也觉并无不妥,又下船前去商谈,对方来使表示回城通报后再做答复,双方使者往来数次,终于在辰时打成协议。赵昺没有出风头儿的瘾,便授权文天祥及谢枋得、谢翱挟威胜军、怀恩军众将参见受降仪式,并处理城中事务,护军皆留守大营,担任警戒。
“官家,为何不亲去凑凑热闹!”苏岚一进书房就看到小皇帝站在舷窗前端着望远镜向城下张望,笑笑问道。
“收复这么个小城也要我亲去受降,岂不太抬举他们了,即使文相去也够给他们面子了。且威胜和怀恩两军一路打到鄂州,终于完成了任务,让他们参加受降也算是善始善终!”赵昺头也没回地回答道。
“官家说的也是,可你不怕引起护军不满?毕竟此次攻城他们出力最大!”苏岚又言道。
“护军连临安城都收复了,怎么会在乎这鄂州城!”赵昺不屑地道。
“呵呵,官家总是有理。喝杯热茶吧!”苏岚捧上茶水言道。
“你说他也不怕冷,跣足披发,身穿白衣,看着就冷!”赵昺喝口茶看着受降现场,为首者的样子真是奇怪,他捧着大印跪下送上。
“官家,降者就是如此,以显示自己是个罪臣,其很可能是我朝降官,才会如此的。”苏岚也好奇的看了一眼说道。
“朕若是如此,还不若找根绳吊死,也不受如此侮辱!”赵昺摇摇头道,想想谢太皇太后和德祐帝开城投降时怕也是这个样子,心中不免发酸。可看着两军的士兵随后入城控制了城门,登上城墙接手防务,竖起大宋皇旗时又颇为自豪。
“陛下,人已经到了。”正当赵昺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蔡若水进来施礼道。
“好,途中无人发现吧?”赵昺点点头道。
“禀陛下,我们是从行宫上的船,并无人看到。”蔡若水回禀道。
“嗯,朕就去见他,你一个人陪着就行了!”赵昺言道,又告知王德自己见客时任何人不得打扰,侍卫退到三丈之外守候,没有召唤不得入内。
“是,陛下请移步!”蔡若水施礼道,他主管御前办三室,专司情报管理,充当各个情报机构的联络人。昨晚陛下突然让他联络事务局闽赣和闽广两处根据地情报站的负责人,按规矩没有特殊情况是严禁联络地方情报站的,而是通过事务局转交的,因此他觉得定是有紧急的事情。
“嗯!”赵昺起身前往顶舱的小客厅会见两人。而他之所以打破规矩召见两人也是迫不得已,现在鄂州之战结束了,江陵那边失去鄂州的支撑,战事也将很快结束,而文天祥不可能久驻,那么留守荆湖战区的主官及各级官员的人选就要确定下来,但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一旦失误就可能毁掉整个长江防线,进而失掉整个江南。
不过赵昺此前对于几个根据地在用人上相对还是比较宽松的,他以为这些人必定是草莽出身,讲究江湖义气及爱搞个小团体并不意外,而这其中既有社会传统上的问题,也是他们求生自保的手段。后来他也采用掺沙子的方式通过不断派遣军政干部来分化瓦解他们的小集团,逐渐取得了军事指挥权和话语权。
想着这些派遣干部独自在外,为了立足采取些‘非常’手段也无不可,因而赵昺对他们的小错、小过并没有深究。但昨天他发现自己错了,正是由于他的‘放纵’有些将领已经是积小过为大错,若是仍然继续使用,很可能要出问题,所以他想详细了解情况,看他们到底陷进去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