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岂能不明白陈淑的心思,其实她看着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性子淳朴,但绝非没有眼色之人,已然看出陛下与皇后所谈涉及隐私,自己听到了多有不便,还会引发猜忌,就找了这么个看似荒唐的借口。
“陛下非要说出来……”陈淑嗔怒地哼了声,就跑向稍远的篝火堆。
“那些与朕在琼州经历十年的忠臣义士在抗击蒙元的战斗中死伤无数,可待收复江南再入临安之时,封国公者不过十余位中枢重臣。而吴家在这十年间无所作为,只因出了一位皇后,便封为国公,你以为这对那些殉国的忠臣和牺牲的无数将士公平吗?那些为国立下殊功的将士们就会服气吗?”赵昺见其远离,才继续言道。
“吴家没有为复国出力半分,立有寸功,得此厚封,是难以服众!”吴曦也不得不承认道。
“有女为后,父兄得到敕封也是惯例的话,倒也说的过去。吴家也应感念皇恩,谨言慎行,做事得体,维护皇家颜面。但他们却飞扬跋扈,仗势欺人,有失体统,朕对他们施以惩戒,不妥吗?”赵昺道。
“吴家有过,陛下加以管束并无不妥,但惩罚是不是过重了!”吴曦看向陛下道。
“皇后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赵昺听了略有失望地道,“民间有俗话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遍地走。一国的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妻子,还是一国之母,你的一言一行当为天下黎民的表率。因此你的言行代表的是国家的意志,而非个人,也非是你们吴家;要维护的是国家和百姓的利益,却不仅仅是维护娘家一小撮人的利益。”
“所以,皇后考虑问题要从大局出发,首先要想到是否对国家和百姓有利,却不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受损。当时正是朕革除旧弊,推行新政的关键时候,吴家的所作所为已然是与朕对抗,有损于国家大局,而皇后却在背后又说了那些不恰当的话,让满朝文武做何想,又如何取信于民呢!”
“陛下,是臣妾错了,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干涉朝政!”吴曦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施礼言道。
“我知道皇后聪慧,但也被其误!”吴曦虽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但赵昺也听出其语气有些生硬,心中依然不忿,叹口气道,“你以为皇贵妃家与你家同为外戚,可受到的待遇悬殊,自家甚至比不上出身俚族的淑妃,因而心中郁闷不平。”
“臣妾没有……”吴曦面色一囧,不敢直视陛下摇头道。
“此乃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赵昺笑道。
“臣妾心中是有一点儿,真的,就一点儿!”吴曦被点破心思,掐着小指比划着不好意思地道。
“哈哈……”吴曦身为皇后,十分注重身份,总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即便与赵昺独处也是如此。而他觉着这么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整天端着也实在是累,说了几次其仍然依旧,今日难得露出小儿女的神态,逗得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陛下勿要取笑臣妾了!”看皇帝笑的放肆,觉得更加难堪,扭捏地道。
“好、好!”赵昺收住笑道,“其实你我皆明白各自的婚配都是身不由己,说是盲婚哑嫁也不为过,绝非是什么男欢女爱,而是掺杂了太多的因素。”
“嗯。”吴曦点点头,没有否认。
“朕与李三娘最早有了婚约,彼时行朝刚刚迁往琼州,诸俚叛附不定,为了稳定局势太后和诸臣选择了其族联姻,按例应立起为后。但收复江南后,却又以其出身的原因只能为妃,这其实已经失信于其族。但是他们并没有怨言,依然为我朝镇守琼州,压制诸俚,其功不可没,朕又怎能有负于人!”
“陈家亦是如此,而陈淑与朕自幼感情甚笃也不假。陈则翁时任广东路转运使,率领义军抗元,一度收复广州。而朕途径广州筹集粮饷,其又率部助攻再复广州,并投附帅府。要知道朕那时兵不过千人,将仅数人,其的加入使得帅府声势大振,为帅府在初期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而后陈任翁又为帅府编练水军,在抵御蒙元清剿立下殊功,朕又怎能轻慢陈家!”
“而德妃、贤妃、宸妃虽然也是出身世家,但家道早已中落,且克己奉公,严以律己。虽贵为皇戚,在赐有府邸,却仍居于乡中,安于清贫,朕又有何理由苛责他们!”赵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