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七岁,次女三岁,都是中京出名的金童玉女。
然而月满则亏,或许是这家人太过美好,老天都要给他们找麻烦。一年前宋离与友人参加雅会,无意间被孀居的福安公主看到惊为天人。福安公主不管宋离家有妻儿,竟执意要嫁给宋离。
福安公主是中晋皇帝司马岩与南皇后的嫡女,非常受宠。中晋皇帝司马岩智力有些问题,略有痴傻,还残暴异常。而南皇后又黑又丑又毒辣偏偏能够让皇帝对她言听计从。
福安公主容貌肖父,倒不似南皇后那么丑,然而有这样的父母,加上是个寡妇,那个世家愿意自己家的好儿郎娶这样一个女人?可是,皇帝和皇后却不管什么纲常伦理,福安公主一说喜欢上了宋离,南皇后当即令人传话宋家,令宋离休妻尚主。
宋离与燕语蓝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极为恩爱,如何肯休妻娶那个花痴公主?但皇家的人又岂能有道理可讲?
宋离拒绝休妻当日,就被除去了朝中官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以宋家的地位,哪怕宋离不为官,也不至于饿死。如果他真为了一个官职休妻,娶了那个花痴公主,才是风骨全无。
然而,紧跟着宋离之后,宋家其他在朝为官的人和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收到了打压。如果是与宋离一样被罢免也就罢了,可皇家显然很懂得钝刀子割肉的道理,以至于过去一年,宋家的处境异常艰难。
燕语蓝也曾经想过为了宋家,自动求去。可是宋离如何舍得爱妻,加上婆婆一直加以宽慰,燕语蓝也是不舍,摇摆不定,事情便僵持住了。
昨日是宋家老太君七十大寿,人生七十古来稀,哪怕宋家正在被皇帝打压,老太君的七十大寿也不能太过寒碜。
可就在宾客盈门之时,少夫人燕语蓝却被人捉奸在床了。
燕语蓝就算有情人,又如何会选在太君大寿,家中宾客盈门之时与人白日私会?谁都知道燕语蓝是受人陷害,然谁让她被人看到赤身裸体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呢?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道理可讲。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确认燕语蓝失去了清白就够了,至于是她自己偷人还是被人设计都不重要。
石慧明白原主是被人所害,那么是什么人害她呢?福安公主固然很有嫌疑,但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她是在前往老太君院中的路上被人打晕的。福安公主有本事在宋家袭击宋家少夫人,布置这一切吗?
如果真是福安公主,那么她是不是有宋家的人作为内应?除却福安公主,宋家的其他人也有嫌疑。
宋家为三大世家之一,人口众多,不说分支,就说现在没有分家的就有七房,宋离就说三房长子。不说三房兄弟被宋离和燕语蓝牵连,就说其余六房也饱受牵连之苦。
若是逼着宋离休妻或者和离,对于宋家的名声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如此下去,宋家得罪了皇家,只怕也难免就此衰落。寻一个可以解决此事,又能够不碍宋家风骨的办法,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燕语蓝虽然是宋家妇,可若是她不守妇道,被休,那么宋家就是受害者。没有了燕语蓝,宋离自然就该乖乖尚主了。
那个说要去求情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石慧知道他应该就是燕语蓝的相公宋离。这个名闻中京的才子,面对家族的时候,看来也有许多无奈。
或许他是真心爱他的妻子,也是真心相信他的妻子,然而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
天亮的时候,石慧被两个婆子架了出去,一路拖到了河边。宋家的族长宣读了对她的处置,不守妇道,当以沉塘。
石慧扫视了一圈周围,七房人除却原主的姑姑兼婆婆燕氏和丈夫宋离,似乎全都到场了。有人面露不屑,也有人心生不忍,然而谁也不敢站出来阻止族长的判决。
一个偌大的竹笼被抬了出来,将她架出来的两个婆子粗鲁的将她推进了笼子里。石慧没有反抗,虚弱的身体和恢复的少量内力并不足以让她杀出重围。
她静静地坐在竹笼中,努力想要记住每个人的神情,从他们的脸部表情看出一点破绽。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燕氏语蓝,你还有何话可说?”族长厉声问道。
“族长相信世上有因果报应吗?”石慧淡声问道。
“燕氏,你有今日之果,全是因你自己不守妇道。你该为十三郎和芸娘想一想。”
十三郎和芸娘就是燕语蓝与宋离的一双儿女。
“今日你们如此待我,我又如何奢望你们能够善待十三郎和芸娘呢?”石慧冷笑道。难道她会将两个孩子留在宋家被福安公主蹉跎,被他们以强加给原主的罪名羞辱吗?
“燕氏——”
“在此之前,我曾经想到底谁害我,谁又是无辜的。现在,至少我知道族长你不是无辜的。”石慧静静地看着族长道,“族长,你是第一个!”
族长被她冷静地目光看的一寒,突然大喊道:“下水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