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
暘城君熊拓惆怅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但不可否认,正如溧阳君熊盛所言,他是不可能拒绝「魏楚同盟」的,因为魏楚两国一旦确定同盟,楚国就能毫无顾忌地攻打齐国、越国、鲁国,魏国再不会成为他们的掣肘。
或许有人会问,魏国同样与楚国接壤,为何楚国却不将魏国视为战略目标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国如今太强盛,纵使是楚国,也没有这个底气打赢魏国,纵使联合韩国打压魏国,事实上楚国也没有多大的信心——别忘了,上回「五方伐魏」,楚国不就是跟韩国一起攻打魏国么?结果如何?百万大军全军覆没,「三天柱」死了俩,楚国因此元气大伤。
相比之下,齐国比魏国更殷富,但齐国的军队却弱地根本不足以与魏国相提并论,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齐国的财富、鲁国的技术,只要楚国肯站边魏国,就有机会得到这两项楚国目前最重要的东西。
只是,暘城君熊拓心底还是很气:那赵润仿佛是看穿了他们似的,根本不怕他们拒绝,居然连些许好处都懒得给予。
好歹你送几块颇具价值的秦国墨玉来吧?
什么都没有!
事后,暘城君熊拓亲自前往王宫求见了他的父亲,楚王熊胥。
此时,楚王熊胥正在殿内擦拭他的佩剑,见儿子暘城君熊拓走进殿内,遂举起了手中的剑,对熊拓说道:“这柄剑,岁数比你小不了多少,是寡人当初委托名匠锻造的神兵,你知道它叫什么么?”
暘城君熊拓跟父亲楚王熊胥,远远没有赵润与其父魏王赵偲那么亲近,因此听闻此言,熊拓也不说话,任由楚王熊胥独自一人说话。
“它叫「破齐」!”
楚王熊胥抚摸着剑身,感慨般说道:“寡人曾亲自出征十一回,五场大战、六场小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手持此剑,斩杀吕僖。”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如今,宝剑依旧锋利,要斩杀的那人,却已故去。”
“……”暘城君熊拓冷淡地看着楚王熊胥。
由于是庶出,熊拓很小就被送到叔父汝南君熊灏那边,由那位叔父抚养教导,因此,他跟亲生父亲楚王熊胥的感情非常淡薄。
因此此刻听到父亲的话,暘城君熊拓在心底暗暗冷笑:什么出征十一回,五场大战、六场小战,不就是吃了十一场败仗么?在齐王吕僖面前,你有哪怕赢过一回么?
想到这里,暘城君熊拓淡淡说道:“今日,魏国派来使臣,欲与我大楚结盟,我决定允之。……父王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只见楚王熊胥看了一眼暘城君熊拓,徐徐说道:“你选择亲近魏国,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你有把握战胜齐国么?”说罢,他不等暘城君熊拓回答,便递出了手中的佩剑,正色说道:“带上它。”
“一柄败将之兵?”熊拓嗤笑一声,瞥了一眼父亲手中的所谓神兵,见那神兵不过是一柄青铜剑,心下更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如今中原早已是铁剑的时代了,你却还在搬弄这种陈年的古董。
见此,楚王熊胥也不动怒,站起身来召来一名宫内的卫士,令其手持这柄神兵平举。
随即,他锵地一声抽出那名卫士腰间的佩剑,却是一柄明晃晃的铁剑。
只见在暘城君熊拓意外的目光下,楚王熊胥双手手持那柄铁剑,朝着卫士手中的神兵砍去,只听咯嘣一声,铁剑崩断,而那柄青铜剑,竟完好无损。
“……”暘城君熊拓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而此时,就见暘城君熊拓取回那柄青铜剑,意有所指地淡淡说道:“竖子,莫小瞧了老物!……老物当年征战沙场时,你还不知在哪呢!”
暘城君熊拓闻言冷笑道:“可惜老物征战一生,也从未赢过宿敌一回。……这柄剑,它饮过血么?”
面对着暘城君熊拓的嘲讽,楚王熊胥惆怅地说道:“正如你所言,这柄神兵,自铸成以来,就从未饮血……”说到这里,他再次将手中的神兵递给暘城君熊拓,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否能令它畅饮敌人鲜血呢?”
“哼!”暘城君熊拓轻哼一声,伸手接过父亲手中的青铜剑,好奇地比划了两下,似乎在纳闷,这柄青铜剑为何比铁剑还要锋利。
从旁,楚王熊胥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随手递上剑鞘,用严肃的语气沉声说道:“打败齐国,你就是我大楚的王!”
“……”暘城君熊拓深深看了一眼楚王熊胥,接过剑鞘,将手中的青铜神兵放入剑鞘。
“我会的!”
暘城君熊拓简洁地留下三个字,转身而去。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楚王熊胥惆怅地叹了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如今的中原,已经是年轻辈的时代了。
……阿灏(汝南君熊灏),吾弟,寡人此生欠你的,当真是还不清了。
他暗自感慨道。
半日之间,「大王授剑」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寿郢,叫楚东诸多贵族震惊之余,心中亦有所明悟。
无论他们是否认可,暘城君熊拓都已经是注定的下任君王。
不过好在暘城君熊拓在成为王储后,以往张扬的性格也有所收敛,故而,楚东贵族们倒也不是极力反对——楚国的贵族嘛,永远是向利益看齐的。
一日后,暘城君熊拓召上将军项末,与寿陵君景云。
上将军项末不用多说,论楚国目前最擅统兵作战的将领,就要属项末、项娈两兄弟。
而在一年前,楚国正式发动叛乱的「芈姓屈氏」一族,逐出「三天柱」的行列,由「项氏」取代「屈氏」,因此,上将军项末,正式取代已故的「西陵君屈平」,成为楚国「三天柱」之一。
而寿陵君景云,乃是已故的「前寿陵君景舍」之子。
至于最后一位「三天柱」的人选,暘城君熊拓当然徇私给予了一直支持着他的堂兄,平舆君熊琥——这位堂兄,目前取代了暘城君熊拓此前在楚西的地位,替暘城君熊拓照看着整个楚西。
正因为如此,楚西、楚东,目前前所未有的和谐,至少不像当年那样争锋相对。
不过由于平舆君熊琥目前远在楚西,暘城君熊拓并未召见,只召见了项末与景云二人。
在被召见时,项末是独自一人而来的,而寿陵君景云,则带着其最倚重的大将「羊祐」,毕竟景云远不如他父亲景舍那样擅长统兵打仗,因此在军务上,很大程度上都要仰仗羊祐。
当然,召见项末与景云,倒并非是为了跟他们商量什么,只是叫他们做好出征齐国的准备而已。
此后几日,暘城君熊拓频繁召见本国的贵族、将军,做好了出征齐国的准备。
魏洪德二十六年六月,在韩魏两国相邻的边市「淇县」,突然起了一起争执,有一名自称是燕王赵疆妻族族人的魏商,纵容身边的护卫当街打死了一名韩国的商贾,引起市集内的哗然。
几日后,韩国驻淇县的官员,要求燕王赵疆交出凶手。
燕王赵疆感觉莫名其妙,经查证后发现他妻族根本没有那个人,遂立刻意识到这是韩国有意挑衅,遂严词拒绝了韩国官员的要求。
此后数日,淇县、沫邑一带,韩国的骑兵与魏国的山阳军出现摩擦,互有死伤。
六月中旬,韩国王都邯郸正式就「宋国」问题发表态度,认可「宋国」的地位,并要求魏军从宋郡退兵。
期间,魏国亦强势对外宣称,宋郡乃魏国领土,任何胆敢介入此事者,皆是魏国的敌人。
六月下旬,淇县的韩国商人可能是感觉情况不对,纷纷变卖店铺,撤离淇县。
同时在魏韩边境,韩国骑兵与魏国山阳军的摩擦逐步升级。
待等七月初,韩釐侯韩武对中原发布征讨魏国的檄文,言辞凿凿,几近将魏国指责为天下公敌,并正式对魏国宣战。
五日后,魏国发表对应的檄文,同时对韩国宣战。
数日之内,秦国对韩国宣战、卫国对韩国宣战。
待等到七月中旬,齐国响应韩国的讨魏檄文,组建「联合」,对魏国宣战。
短短几日间,鲁国、越国,包括宋国,亦纷纷对魏国宣战。
至此,「齐、韩、鲁、越、宋五国联合」,正式形成。
半月后,魏国对齐国宣战、对鲁国宣战、对越国宣战、对宋国宣战。
同期,秦国对齐、鲁、越、宋四国宣战,卫国亦对齐、鲁、越、宋四国宣战。
七月末,楚国最后一个踏入这个战场,强势站边魏国,对韩、齐、鲁、越、宋五国宣战。
至此,「魏、秦、卫、楚四国同盟」,就此形成。
就这样,一场囊括中原所有国家的旷世之战,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