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手。
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女子,才会毫无偏见对待自己被逼生下的异族子女。
“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魏人,就没有人可以迫害他们。”赵弘润严肃地回答道:“倘若他们当中有人被遗弃,朝廷会收容他们。”
赵雀点了点头。
她就是觉得那些孩子十分可怜,故而才有此一问。
这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待孕的准备,故而心肠比较以往软了许多。
「雕阴」往北偏西,在骑马大概一日半的路程之后,便到了「赤翟」的原势力范围,不过如今,这里同样已被魏军占领,而镇守此地的,乃是隶属河东军一系的将军、「蒲坂尉」闻续。
闻续,亦是魏国少壮辈将领中的佼佼者,此人曾是原砀山军大将军、现河西守司马安的副将,后来调到蒲坂县担任都尉,如今成为河东守、临洮君魏忌的部署,因为文武兼备、性格也稳重,被魏忌委以重任。
或许有人会说,被留在后方,这算什么委以重任,然而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要知道,「雕阴-赤翟」,这是魏国此次出兵河套的唯一粮道,能脱颖而出留守当地的,皆是受到诸路魏军上将认可的将才。
比如镇反军的将领,其余魏将就绝不会允许这支军队的将领镇守粮道,主要就是不信任南梁侯赵元佐,担心被坑。
赤翟,或者说翟国,范围魏国的商水郡那么大,境内约有四到五个仿佛县城的群落——之所以说是「仿佛县城」,这是因为翟国的这些姑且称作是县城的群落,并不像中原国家那样高筑城墙,充其量就是几座土城而已,且土墙的高度只有不到一丈,且土墙上根本不能站人,与其说这是城墙防御,倒不如说是单纯用来防患野兽的。
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擅长飞檐走壁的青鸦众,就算是魏国的重步兵,也能翻过这些土墙,只不过就是背负几十斤的甲胄,行动稍微吃力点罢了。
从这里不难看出,赤翟并不注重防御,原因很简单,因为赤翟是上郡境内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戎狄,它的劲敌只有上郡北部的匈奴,以及更往北的、林中(郡)的林胡,除此之外,像什么鲜卑、铁勒,都不是赤翟的对手。
但是这次碰到魏国的精锐,赤翟可以说是倒了血霉了,那种程度的城墙防御,根本挡不住魏国的军队,据赵弘润所知,临洮君魏忌统领的河东军与商水军,几乎是以半日攻破一座城的速度,轻轻松松地扫平了翟国。
这也难怪,毕竟魏军此番出动四十万大军,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将翟国吓死,哪敢做什么抵抗。
一些赤翟中的贵族,早在魏军还未抵达,就早早收拾东西向北逃亡了。
在闻续的协同下,赵弘润来到了翟国所谓的王都——姑且就称作「翟城」。
相比较翟国境内其余那些土城,这座翟城,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许多,至少城墙已经有一丈半高,且墙上也可以站人。
只不过嘛,若是放在魏国,这种县城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县城的程度罢了。
这是因为,只有赤翟中的贵族与族内的勇士才居住在城内,住在那些效仿中原各国建造的房屋中,因此城池并不需要太大。
那些普通的赤翟人,只允许住在城外,而至于地位低下的奴隶,干脆连属于自己的房屋或者帐篷都没有,只能跟牛羊能牲畜睡在一起。
在进城前,赵弘润询问闻续道:“本王听说,这里的戎狄掳掠了不少我魏国的子民?”
闻续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顿了顿,他低声说道:“暂时我军将其安置在城内,准备分批迁往河东郡……”
赵弘润点了点头,正要入城,随即便看到翟城的城内,竖立着一根根高达一丈所有的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有一根套索,吊着一名双手反梆的赤翟人——此时,这些赤翟早就双眼泛白,失去了生命。
瞅了一眼这些赤翟身上的穿着打扮,赵弘润便猜到,这些人应该就是赤翟当中的贵族。
“魏忌下的令?”赵弘润随口问道。
闻续迟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颇为小心地回答道:“不,这是我河东军所有将士的决定。”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便猜到了闻续的心思,点点头说道:“很好,很解气!……日后但凡抓到赤翟的贵族,一律绞死!”
“遵命!”闻续抱拳应了一声,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殿下,关于普通赤翟……魏忌大人的意思是,留其一条性命,充当苦工,您看……”
赵弘润看了眼闻续,感慨地说道:“魏忌还是心软,倘若是司马安将军,恐怕这城内已经没有赤翟了……”
闻续作为司马安曾经的副将,当然清楚司马安的性格,闻言释然地笑了笑——毕竟他此刻已经把握到了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看待赤翟的态度,自然不需要再掩饰内心的真正想法。
“……本来末将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考虑到杀了那些家伙太便宜他们了,不如就留下来充当苦工,这座城,改建一番,日后正好用来驻军。”闻续正色地说道。
“很稳重的考虑,比白方鸣稳重。”赵弘润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因为他知道,同样都作为司马安的副将,但白方鸣与闻续的性格却截然相反——不可否认,白方鸣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少壮辈将领,只是为人过于轻佻恣意,因此闻续曾经很看不惯前者。
闻续听了会心地笑了笑,心中对那位同僚倒也有些怀念。
忽然,赵弘润听到一阵嘈杂,他抬起头,隐约看到城内的魏卒似乎正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那里……怎么回事?”
赵弘润抬手指向远处,皱着眉头问道。
闻续抬头瞧了一眼,本来明朗的脸上露出几许无奈,低声说道:“殿下,这是那些……唔……”
见他支支吾吾,赵弘润皱了皱眉,着实有些不喜,索性骑着马朝着那边而去。
由于骑在马背上,因此,赵弘润还未靠近,就能看到有大概十几个年轻人,正与一队河东军士卒对峙。
见此,赵弘润还以为河东军士卒在仗势欺人,遂暴喝道:“住手!”
听到声音,附近的人,包括河东军魏卒,皆转过头来,见赵弘润服饰鲜艳、又骑着战马,心知必定是尊贵的人物,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见此,赵弘润拨马上前,可就在他正要说话时,他忽然发现,那十几名年轻人梁直挺、眼眶微凹,毛发亦微微发卷,容貌与一般的中原人有异,再看对方的服饰,也不像是奴隶能够穿戴的。
就在赵弘润发愣的时候,那十几名年轻人当中,有一人开口询问了:“你是何人?”
见对方语气隐隐有些盛气凌人,赵弘润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而此时,生怕赵弘润误会,闻续连忙策马赶了上来,低声对赵弘润解释道:“殿下,这些人,乃是魏女与赤翟贵族所生,不服我河东军的约束,拒绝迁到河东郡……”
说这话时,闻续也感到很无奈,对于这些认贼作父的家伙,他杀又不好杀,还真是感觉很头疼。
就在这时,其中有一名年轻人认出了闻续,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天带兵攻打我翟人的敌将!”
听此人口中说出「我翟人」三个字,赵弘润顿时眉头一皱。
而此时,那名年轻人却不知死活地说道:“我告诉你们,若非我翟国前一阵派出了许多战士与林胡开战,你等岂能攻下这座城?识相的,快快放了我等,速速退出城外,否则,待等我国的军队返回之后,你们这些卑贱的魏人,都要死!”
这一番话,听得河东军的士卒一个个气愤填膺,要不是念在对方身上流着一半魏人的鲜血,他们早就动手了。
“卑贱的魏人……么?”
赵弘润闻言喃喃念叨了一句,随即看似平静地问道:“你等,都不认为自己是魏人么?”
“我是高贵的甲氏后裔!”
那名年轻人晒然说道。
听闻此言,闻续低声在赵弘润耳边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名年轻人口中的甲氏,乃是赤翟曾经的一个部落族号,后来才逐渐演变成贵族的氏称。
“……”
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这些年轻人,忽然开口说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等是否认为自己是魏人……想好再回答。”
可能是从赵弘润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那十几名年轻当中,有四五个面色微变,悄悄退后了两步。
而那名甲氏的年轻人与另外八九人,仍不知死活地自称翟人。
见此,赵弘润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既然你等已做出了选择,那么,我赵润就以大魏储君的名义,认可你等「赤翟贵族」的身份,并给予你等,相应的待遇……”
说罢,他扯过缰绳,拨转了马头。
“……绞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