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负之人。注:自负其实不算贬义词,只不过是有自信,相信自己的才能。过于自负才是贬义词,比如自傲等等。
年过四旬的秦国君主,目前正值壮年,气色饱满、颇显精神。
相比之下,左庶长卫鞅的容貌就略显枯燥、憔悴,看得出来是过于操劳政务,长期得不到充足休息所导致。
在秦王囘的注视下,卫鞅仔仔细细地阅览着武信侯公孙起的书信,反复了好几遍,这才放下书信,手捻着下颌处的长须,沉声说道:“武信侯公孙起大人所提醒之事,必须谨防。……魏公子润此番杀心已起,纵容魏将司马安屠戳乌须部落,难保他不会反攻到我大秦境内,屠戳庶民,逼我大秦退兵……”
听闻此言,秦王囘皱着眉头说道:“若其真敢如此,则我大秦誓与其不死不休!”
卫鞅闻言摇头说道:“大王,您要知道,眼下魏国覆亡在即,仁慈之心无法挽救国家,若设身处地想,倘若大王身处魏公子润的位置,大王您会怎么做?”
秦王囘顿时语塞,摸着下颌的短须说不出话来。
毕竟卫鞅说得没错,倘若他身处于魏公子润的位置,难道他就会姑息乌须部落么?
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三川,不惜一切代价击败秦军。
想到这里,秦王囘也就不再去诟病魏公子润的行为,转移话题问道:“公孙起希望寡人移调军队驻守蓝田,卫相觉得何人适合?”
卫鞅闻言淡淡笑道:“驻守蓝田的将领人选,并非关键所在,像嬴镹大人、张瑭大人等,皆可胜任。关键在于,大王是否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听闻此言,秦王囘沉默了。
本土作战,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希望的,秦国亦是如此。
倘若魏将司马安果真横穿熊耳山杀到秦国境内,在秦国境内大肆屠杀平民,其实这还不算是最难以接受的事,关键在于那些农田、水车、作坊等民间设施,倘若魏将司马安将这些设施摧毁,对于秦国而言,这才最严重的损失。
是否必要与魏公子润鱼死网破呢?秦王囘拿不定主意。
倘若换做在平时,即魏国并没有遭到亡国的威胁、只是正常侵略秦国的情况,那么,秦王囘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反击,哪怕拼尽最后一名秦兵,也要让魏军这个侵略者明白:秦人绝非胆怯之辈!
但问题就在于,目前魏国同时遭到韩、楚、秦三个大国的进攻,覆亡在即,这时候魏公子润反攻他秦国,明摆着就是要殊死反抗,抱着一颗同归于尽的心反攻秦国,这时候扩大战争的规模,展开与魏国的全面战争,这是否值得呢?
秦王囘毫不怀疑,在魏国覆亡的那一刻,魏公子润手底下的兵力,足以将他秦国拖下水,让他秦国跟着魏国一起完蛋。
秦王囘犹豫了。
毕竟在他看来,魏国明摆着就是一个即将走向覆亡的国家,在这个时候进一步激怒魏人,与魏人鱼死网破,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见此,卫鞅低声说道:“大王,从魏公子润的觉悟中,不难看出魏人誓守国家的意志,在我看来,倘若魏人个个都像魏公子润这般为了保护国家不顾一切,那么,此刻的魏国,其实是最最可怕的……我大秦,还有韩楚,集三个国家的军队,或许不足以压垮魏人的意志……”
仿佛是听懂了卫鞅的言下之意,秦王囘吃惊地问道:“你是说,魏国还有一丝丝幸免于难的可能?这怎么可能?”
“未必不可能。”卫鞅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承受着亡国威胁的魏人,此刻非但是最为团结齐心的,也是最可怕的……相信国难当头时,每一名魏人都甘心与进犯的敌兵同归于尽。我无法肯定魏国是否能幸免于难,但我可以肯定,这个时候作为魏人的敌人,就要做好被魏人拖下水的准备……”
“你想说什么?”秦王囘皱眉问道。
只见卫鞅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我建议与魏媾和,用我军的退兵,换取魏国的钱物、工艺技术,以及三川的土地。……媾和之利虽小,但胜在稳妥。”
听了卫鞅的话,秦王囘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不可否认,卫鞅的建议相当不错,相信在这种危难时刻,魏国肯定不会吝啬他们的财富以及工艺——倘若国家都不存在了,留着那些做什么?
问题在于,这点蝇头小利根本不能满足他们秦国的胃口啊。
要知道,只要打败了魏国,他们就可以恣意抢掠魏国的财富,掠夺魏国的各种技术,同时还能够扫除这个秦国踏足中原的最大障碍,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相比之下,魏国割让的土地、赔款、以及那些交出的技术,这算得上什么?
“姑且……再观望一阵。”
犹豫半响后,秦王囘做出了决定,下令赢镹率军驻守蓝田。
在他看来,只要魏将司马安没办法突破蓝田杀到秦国境内,那么,魏公子润就不具备与他秦国鱼死网破的资格。
但万一若是魏将司马安突破了蓝田呢?
说实话,秦王囘也有些迷茫。
他秦国,当真有必要与一个即将走向覆亡的国家鱼死网破么?
沉思了数日,秦王囘还是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