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卿啊,这件事虽罪不在你,但你身为兵铸局局丞,责无旁贷,需想个对策出来。……据朕所知,城西百姓对此已哀声载道。”
听闻此言,李缙心中微微一动。
其实在他看来,有个非常好的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将兵铸局搬离大梁。
就像冶造局那样。
别看大梁城内如今仍有冶造局的官署,可实际上,那只是其司署内文职官员的办公场所,比如研究《鲁公秘录》,设计器械、零件的图纸等等,像什么锻铁啊、炼钢啊,早就搬到城外去了。
然而问题在于,冶造局不差钱,人家在城外建地炉,一建就是三五座,因为冶造局有自己的钱库,财务度支只需肃王赵弘润一句话;可兵铸局却无这种权利,任何一笔款项,都需上报兵部本署。
别看兵部尚书李鬻是李缙的父亲,但问题是,如今的并不是李鬻做主,庆王弘信才是大权在握的那个人。
李缙当然希望他兵铸局能搬到城外,毕竟他兵铸局如今在城西的占地已非常广,兼并了不少空地,以至于与民居挨上了边,这意味着,兵铸局已没有办法再扩大,除非他强占民居。
但庆王弘信会不会同意这件事呢?
据李缙所知,庆王弘信的财政也颇为吃紧,他刚刚支出一批庞大的开支,用来给北二军、北三军更替装备,也就是兵铸局目前正在赶工锻造的那批军备。
躬身告退离了皇宫,李缙一边返回兵铸局,一边琢磨着如何运作此事。
当晚在府上用饭的时候,李缙的父亲、兵部尚书李鬻询问自己儿子:“今日陛下召见你了?”
“是的,父亲。”
对此父亲得知了此事,李缙丝毫不感觉诧异。
“所为何事?”李鬻问道。
听闻此言,李缙遂将今日觐见魏天子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包括他兵铸局被御史弹劾这件事。
临末,李缙用带着几分愤慨的语气说道:“多半是有人眼红于我兵铸局如今的盛状,心中嫉妒,故而在御史台状告我兵铸局。”
然而听了这句话,李鬻却一言不发,半响后说道:“用完饭后,你随老夫到书房去,导师再详谈。”
李缙惊疑地看了一眼父亲,不敢违背:“是。”
约一炷香工夫后,李氏一家人用完了晚饭,李鬻遂领着儿子李缙来到书房。
到了书房后,李鬻关上房门,这才对儿子说道:“缙儿,今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据老夫所知,两日前在庆王的筵席上,发生一桩大事,你可听说?”
听闻此言,李缙脸上露出几许古怪的表情。
也难怪,四位皇子大打出手这件事,虽说魏天子与宗府刻意封锁了消息,但对于李鬻、李缙这等地位的朝臣而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看来你也听说了。”点了点头,李鬻捋着胡须说道:“御史台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那件事后弹劾你兵铸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父亲的意思是……肃王?”李缙试探着问道。
李鬻闻言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肃王赵润,素来是恩怨分明,各有所报。近段时间庆王广邀权贵谋图河东四令,此举恶了肃王,这才有两日前庆王府那桩事。……如今这两位殿下已撕破脸皮,依肃王的脾气,他不会坐等庆王报复……不出意外的话,你兵铸局,就是肃王先发制人。”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看着罢。……眼下只是让你兵铸局搬离大梁,下一步,就是让你兵铸局脱离兵部管辖。一旦此事促成,庆王叫你兵铸局铸造的那批军备,就在肃王手中了,到时候,肃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拖着这批军备,逼庆王乖乖就范……”
“倒是符合肃王的性格。”李缙笑着说道。
此时,李鬻沉思了片刻,半响后低声问儿子说道:“缙儿,为父最后问你一句,你还想着升至兵部本署么?还是说,想继续呆在兵铸局?……以目前局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听闻此言,李缙脸上闪过几丝惊悟,惊愕地说道:“父亲,你……”
说到这里,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道:“父亲,儿子以为,在上将军府创立之后,兵部的地位已远不如当初,而我兵铸局却蒸蒸日上,大有可图。”
听闻此言,李鬻既欣慰又怅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明智的选择。……缙儿,这日后啊,为父再无法为你挡风遮雨了,我李氏一门,就靠你了。”
李缙闻言面色动容,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一礼:“请父亲放心。”
数日后,大梁接连发生了两桩大事。
其一,兵铸局局丞奏请朝廷,以便民为由,欲将工坊搬至城外。
其二,兵部尚书李鬻上书乞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