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的位置光秃秃的极其丑陋,惨不忍睹。
然而,尽管被咬掉了鼻子,可那名商水军士卒却没有大喊大叫,亦或者怒砍那名黥面卒的尸体泄愤,相反地,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惊恐,隐隐有种心有余悸的意味。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其实那名黥面卒,本来是要咬他的喉咙的,毕竟他全身上下都穿戴着铠甲,唯独面部以及咽喉位置防御能力最为薄弱,要不是他方才下意识地一缩头,用额头狠狠撞击对方,恐怕咽喉早已被对方咬烂。
可即便是用带着头盔的额头狠狠撞击了对方的脑门,对方还是忍着眩晕,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这群家伙……这群家伙……”他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他们还没有死!”
“……”冉滕愣了愣,有些不能理解。
但是片刻之后,当越来越多的秦兵纷纷用企图与魏兵同归于尽的做法来拒绝魏军的迫降时,冉滕终于明白,那名被咬掉鼻子的士卒,其所说的他们还没有死,究竟是什么意思——纵使战败、溃败,可秦兵们心中那股血性,仍旧存在!
与秦国士卒这等虎狼之士在战场上搏杀,哪怕是些许的松懈,些许的仁慈,都会害得己方赔上性命。
这些人,是值得敬重的……敌人!
重新戴上头盔,千人将冉滕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战刀,高声呼喊:“商水军——突击!”
“喔喔——!”
数以万计的魏兵再次鼓舞起士气,与被陷入绝境的秦兵所殊死搏斗。
渐渐地,魏军已不再呼喊类似降者不杀的口号,因为没有几个秦兵会选择投降。
“放箭!放箭!”
魏军的箭雨,再次笼罩战场,笼罩在那些被四面包围的秦兵头上,而那些凶悍的秦国士卒,也在发现己方已无退路的情况下,纷纷做出的最后的反扑。
尽管这些秦兵最终可能都没有触碰到魏兵们,但是他们的凶悍,他们的坚韧,却让在场的商水军与鄢陵军士卒们记住了对方:秦人!
这是一场几乎不会有俘虏的战争!
“杀——!”
“左翼包抄过去!……那支千人队,对,包抄过去!”
“弩兵!目标右前方!……放箭!”
没有仁慈、没有松懈,魏军士卒紧绷神经,剿杀一股又一股被包围的秦兵,并再次向前压进。
此时的战场,已从函谷魏营西南大概的五里的位置,偏移到了近十五里外的位置。
整整十里地,秦军在大规模撤离的同时,被魏军死死咬住尾巴,以至于沿途上遍地都是秦兵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这条足足有十里的撤离之路。
那惨烈,就连赵弘润亦抿着嘴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秦兵竟然如此顽强,如此凶悍,哪怕是陷入绝境,仍然是一头凶残的虎狼。
……如此惨败,亦不能使其畏惧?使其绝望?
赵弘润攥着马缰,一言不发。
随即,他高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加快前进!杀敌一人,赏银十两!”
……何等果决!
临洮君魏忌惊讶地看了一眼赵弘润,正要赞誉几句,却听赵弘润又说道:“卫骄,再派人传令崤山、熊耳山以及我函谷军营留守兵马,放弃所有驻地,趁胜追击秦军!……禄巴隆,派你的人去知会羯、羚、羷以及乌须的炎角军,以本王的名义,命令他们围剿秦师!”
“殿下?”禄巴隆吃惊地看着赵弘润,犹豫说道:“这恐怕……”
仿佛是猜到了禄巴隆的心思,赵弘润面色阴沉地说道:“告诉他们,无论如何,我大魏的军士在撤离三川郡之前,都定要亲手埋葬至少二十万具敌人的尸体!……无所谓秦国人,亦或是羯族人!……叫他们好自为之!”
……咕。
禄巴隆咽了咽唾沫,惊地说不出话来。
戾气如此浓重的赵弘润,禄巴隆还是首次见到。
不对,并不是首次,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面前这位肃王曾警告整个三川郡的羯族人不得帮助羯角部落:若尔等羯族人胆敢暗中支持羯角部落,本王纵使是倾尽我大魏的盐,亦要在每一寸所攻克的羯族人的土地上,撒上足够的盐,确保这片土地在若干年内,寸草不生!
对,与当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今时今日的肃王殿下,比起两年前,气势更甚,就仿佛……
“是!我即刻派人前去!”
禄巴隆学着魏人那样抱了抱拳,严肃地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