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马道:「这一定是在说大汗需要更多的钱粮。」
亦都马丁却觉得这个信封平平无奇,不会是大汗的诏谕,眼神中便透出疑虑之色。
「你不信?」阿合马道:「打开看看。
亦都马丁便上前拆开了第三封信看了,再抬眼,不由对阿合马惊为天人。
「丞相怎么知道的?」
「说了,打仗就是要钱。」阿合马道:「把最近征收来的钱粮运往燕京吧。」
「丞相,大汗只下诏让丞相多集钱粮,就近征兵,没有说要运往燕京啊?」
阿合马遂笑了起来,道:「要成为一个有权势的臣子,一定要知道大汗想要什么,把事情做在前面。」
说着,他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渐渐褪去,换上了叹息的表情。
「防线一直在收缩,大汗在中原已经只剩下不大的疆域了,他不能从草原上收税支持他争夺中原。那就只能从这个不大的疆域上征收钱粮,支持大军作战当然需要很多钱。」
亦都马丁听了,眼神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可是,这样一来....还能赢吗?」
「当然能。」阿合马道:「我告诉过你,打到最后,没钱的一方会输。李瑕当然不可能比黄金家族有钱。你看他现在好像很顺利,但等他的辎重线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容易失败。大蒙古国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击败敌人了。」
~~燕京。
董文直、董文毅并肩走进驿馆,四下一瞥,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进屋了,才低声说起话来。「突然将我们押来,果然是疑我们会投降李瑕吧。」
「陛下怕是忘了,大哥去年才为大元战死。」
「要知道,大哥是为了保护燕王才战死的。」董文直长叹一声,道:「而燕王如今已经病逝了。」董文毅眼神黯淡下来,道:「这般说来,大哥白死了?」
「你说,若是三哥到藁城劝说我们,我们会降李瑕吗?」
「应该不会。」董文毅迟疑了片刻,应道:「朝廷刚拔擢我知制诰兼修国史,教授皇孙经典,我们嘴里说着忠君报国,岂可先自毁臣节?」
「说到臣节。」董文直忽然圧低了些声音,岔了一个消息,道:「姚公被贬了。」
「为何?因为燕王之死?」
「燕王故去以后,陛下已私下答应诸公立皇孙,姚公岂还敢多嘴,这次,是因税赋之事。」
此事并不是如今才有的,董文毅一直以来也略知一二。
这些年来大元战事不断,一直在增收中原财赋,为此,忽必烈逐渐器重阿合马,以各种手段敛财。如此,自是让主张「节用爱民」的汉臣们不满,也成了真金与阿合马之间不和的原因。
近来出了那么多事,忽必烈对汉臣的猜忌与日俱增,加上战事不利,税赋扩征与日俱增,这种矛盾自然也愈发激烈。
想必但凡
能安抚,忽必烈都不会把最重要的智囊姚枢贬离,须知当年李璮之叛,正是姚枢准确预测了李璮的动向。
正是连安抚都安抚不了,可见矛盾已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般一想,董文毅不由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起来。
将皇孙教导得再好又有何用?到时行不行汉法依旧未知,甚至到时大元还在不在也难说。
「若是三哥在藁城劝我们.....」
他沉吟着,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态度已有了变化。
董文直道:「故而说,形势恐将有剧变,只不知陛下还能压到几时。」
「四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董文直道:「在这燕京之中,不仅你我受到监视。」
说罢,他抬手一指,继续道:「想办法与某人见一面,如何?」
董文毅一讶,已惊得头上有冷汗冒出。
他凝神一想,带着微微的颤音问道:「不会是....张家吧?」
「你怕什么?」
「我董家人若暗中与张家会面,只怕是重罪。」
「若是大元朝廷已风声鹤唳至此地步,不思变,坐以待毙不成?事到如今,我再提醒五弟一句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兄弟二人对视着,董文毅的眼神中渐渐有了恐惧。
现在这大元的有些矛盾,不是靠雄才大略就能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