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德殿东南方向有间水堂,临着宫城内的小西湖,边上有一高楼,用于观景。
惨叫声中,有尸体从楼上被抛下来,如麻袋摔在地上闷响着。
李瑕快步拾阶而上,并不理会周围零星的厮杀,而是向文德殿的方向看去。
他通过火把看天子仪驾,之后扫视着宫内守卫的情况。
太乱了,连他也分不清谁是谁,只知神武军已与侍卫亲军冲突愈烈,已杀在一起
高年丰凑近看了一会,道:“大帅,狗皇帝没死。”
“不急。”李瑕道:“一步步来。”
高年丰又道:“霹雳炮不多了。”
“足够了,不必再抛,已经乱起来了。”
“可范文虎”
“无妨。说过,信不信不重要,立场才重要。叶梦鼎没有选择,只能逼迫范文虎。唯一能弹压局势的人只有赵昀,但对赵昀而言,暂时最重要的是保命,这批霹雳炮为的就是吓破他的胆。而皇帝不敢出面,范文虎也就没了选择,只能自保,自保就得动手,动手只会更乱。”
李瑕话到这里,又补了一句。
“直到皇帝稳住心神如果他还有机会的话。”
高年丰问道:“是否要我带人冲过去杀?有机会的。”
“赵昀身边还有太多护卫,强冲过去也许能杀了他,但我们也走不掉。”
李瑕抬手招了招,开始调整计划。
“与其追着他杀,不如到他前面去埋伏。下令我们的人回拢。”
“是。”
高年丰并不多问,迅速拿出哨子长长吹了几声,如同鸱叫。
他有好几个不同声音的哨子,这个是在将人招过来。
“勤政殿、福宁殿、慈宁殿、慈元殿。”李瑕抬手指了一圈,道:“还有不认路的马上记下,莫到时忘了路。”
“大帅放心,登高望过好几次了,错不了。但我们没有宿卫后宫的令符,只怕过不去。”
“正是因此,目前只有后宫还算平静,换作是你,你往哪走?”李瑕吩咐道:“把刀上的血都擦了,别再引人注目,随我来”
与此同时,朝天门。
朝天门并非城门,也非宫门。而是御街上的一道门,只是用于隔绝三省六部与临安民居。
因为,受临安格局限制,中枢官衙都挤在大街上,不成体统。
临安无宵禁,朝天门平时也不关,总之是用来稍做划分。
赵与訔已领着临安巡卫两千人赶到朝天门,正见有百余兵士正领着赵孟桂、赵孟郦赶向宫城。
但朝天门内,从太庙内奔出来的神武右军正在杀往宫城,把御街堵得水泄不通。
这百余人过不去,只能护着宗室的轿子等在那。
赵与訔已领着人赶到。
他是临安知府,手底下可差遣的只是负责治安的弓手。
唯有不让赵孟桂、赵孟郦等宗室继位,才能让贾似道扶持他的儿子,才会有将领选择帮他
但赶来一看,见前方纷纷扰扰全是披甲执戟的禁卫军,赵与訔有些被吓到,不由犹豫起来。
然而那百余护卫转头一看,竟是抛下了宗室们的轿子,丢下火把,掉头就跑。
之后,只见赵孟桂匆匆跑下轿子。
赵与訔认得他,心中暗道“不会错了”。
但一个念头忽然泛起——
赵孟桂已成年,不适合给官家为嗣子,贾似道为何要选这些成年宗室?
惊雷落?
官家不会崩了吧?
赵与訔一个激灵,当即抬手一指,大喝道:“临安府缉捕凶徒,都拿下!”
这是临安府职责所在,让人挑不出错处
突然。
“呯!”
赵与訔的人已冲到轿子附近,摁住了赵孟桂,突如其来几声巨响,轿子四分五裂
“砰!”
火光中,赵孟桂的身子已被炸飞起来,猛摔在地上,顿时没了声息,只有背上血淋淋一片。
赵与訔大吃一惊,完全愣住。
怎么回事?
来不及让他想,朝天门那边已有神武右军的将领转过头看来。
“赵知府?!”
“赵与訔与贾似道同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场面大乱。
“嗖!”
数支冷箭突然从赵与訔背后的人群中射出,正中几名神武右军士卒。
“赵与芮、赵禥父子,暗害陛下亲子,意图谋逆!快随贾相与知府清君侧,换储君啊!”
“随贾相与知府清君侧”
“好,赵与訔已没有选择,休想再找退路。”
严云云喃喃自语了一句,用一支画眉用的柳炭笔在图纸上打了个勾。
“去告诉姜饭,不必再管赵与訔,立即去找到皇城司都知何仲景,不得留下活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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