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杨公先去歇息,改日设宴谢媒。”
“万万不敢领阿郎谢。”
“无妨的,张家毕竟是答应了。”
李瑕起身,亲自送了杨实。
再回到堂上,韩承绪还在看姚枢的信。
李瑕回到位置上独坐着,似乎已忘了去找姜饭问追查李墉的进度。
好一会,韩祈安才从信上移开眼,愣愣看着李瑕。
“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都挤到一处了”
“以宁先生认为,宋廷已容不下我?”
“哪怕任何事都未发生,只说阿郎年纪轻轻、功劳过甚,便有余玠之祸何况是得罪中枢三相公,得罪了储君再加上此事。”
李瑕沉吟着,问道:“如今自立只怕不行。”
韩祈安想都不想,摇头道:“若自立,不如投了蒙古,至少只是一面受敌,还可得蒙军支援。”
“旁的先不说,我若携蜀而降,宋必亡,仅凭这点地盘,绝无争雄之力,何况一投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姚枢以平辈之礼待阿郎,文辞恳切,比宋廷有诚意”
李瑕道:“忽必烈比宋廷可怕。”
“可眼下之局面,是忽必烈能容阿郎,而宋廷不能相容。”
韩祈安思忖着,又道:“阿郎暂降蒙古,先娶了张家女郎,若能在汗位之争尘埃若定之前拉拢张家兵力,是否可有自保之力?”
“那就太小瞧忽必烈了。”
“但若有可能是天赐阿郎之姻缘?在阿郎为宋廷迫害之际,有一条出路。”
李瑕摇了摇头。
闭上眼,他仿佛是看到了张文静坐在婚床前,缓缓放下手里的团扇
很快,他又睁开眼,趁着没想见她那灵动的眼睛之前挥散脑中这个念头。
“先冷静吧,忽必烈会给我考虑的时间,离消息传到临安还很早,不必急,容我想一想”
临安。
贾似道一个多月前才从鄂州班师回朝。
因他解围鄂州、肃清江汉之大功,官家赵昀亲自出了临安城迎接,并加他为少傅、封卫国公。
但贾似道却感觉到,官家对自己不似以往那样亲近了。
且,丁大全还杵在左相之位上
贾似道知道这是为何,因李瑕的一封信。
这年轻人倒是有趣,投靠到他门下,最后却背叛了他,还在暗地里狠狠捅了一刀子。
贾似道并未去信给李瑕,至今尚未对此事提过一句,就像是他不知情一般。
一直到七月二十八日,他才等到了他要的消息
“阿郎,找到了。”
“哦?在哪?”
“镇江,丁青皮的老家。”龟鹤莆低声道:“小人已派人去劫了。”
贾似道点点头,又问道:“那御医呢?”
“还在。”龟鹤莆颇疑惑,道:“这丁青皮也是怪,一个都没杀,发了善心不成?”
贾似道一边看着手中的一头小蛐蛐,一边漫不经心道:“善心?杀了御医官家便要起疑,至于季惜惜藏上一两年可有大用真是個美人儿。”
龟鹤莆遂笑起来,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收了笑容。
“阿郎,这七月末的虫儿小了些吧?阿郎以往可从不玩这种小虫。”
贾似道眼神便阴了下来,道:“有些伏虫还未长大,但偏喜欢跳出来乱叫如何是好呢?”
“小人不知。”
贾似道遂把手中的蛐蛐笼一递,道:“拿去喂鸡。”
龟鹤莆一愣,道:“阿郎从不这样待蛐蛐”
“我喜欢蛐蛐,但不能被蛐蛐咬了。”
龟鹤莆这才意识到这只伏虫是谁,连忙转身道:“是,是,小人这就将它喂了鸡。”
“再想办法联络皇后宫中人,有句话呈给皇后。”
“是”
赵昀近来无心国事。
去岁,有凤凰落在宫城内的凤凰山,这是大祥瑞,或意味着他将能生出儿子。
他对此抱了很大期待,又收了不少佳丽入宫,直到遇见季惜惜。
因此,一旦听说季惜惜有可能怀了,赵昀便确信龙种将出世。
偏偏那两个月正是鄂州战事最吃紧之际,他没能好好守在季惜惜身边,结果人竟是丢了。
堂堂大宋天子的后宫,竟能丢了一个大活人?赵昀绝不相信。
但那空荡荡的宫殿就摆在那,不信也得信。
赵昀惊愕之余,已疑心起他的皇后谢道清、弟弟赵与芮。
之后种种证据,皆指向谢道清
赵昀理智上明白这不能相信,但他从来就不喜欢谢道清。
那个生下来皮肤黝黑,眼有疾病的女人,因皮肤蜕落变白、眼疾被治好,被视为有福气。
有福气?还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
当年,赵昀只想立贾氏为后,但杨太后一定要立并不美貌的谢道清。
赵昀是从宗室选出来的皇帝,自己的生母全氏只能封慈宪夫人,他只能屈从于不是他母亲的杨太后。
心有芥蒂,他忍不住就想要把一切怪罪在谢道清头上,恨不能扼住她的脖子“把朕的女人和孩子还给朕!”
“陛下陛下,贾相公求见,有要事禀奏。”
一声轻唤,把赵昀从浑噩中扯了回来。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天下已无事,这些臣子还尽日聒噪。
但他还是抬了抬手,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