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集中点,是在镇上一个大晒场。
晒场之大,千人也可容纳。
九千岁一声令下,安静的乌水镇,顿时热闹起来。
闭门已久的人家,纷纷开了院门。
不少人扛了锄头,走向镇上新坟……
乌水镇是土葬,人去世后,有钱人家,买口棺材把遗体装了,再选个风水宝地下葬,没钱的,只能草席一裹,随便一埋……
几日前的一场洪水,将不少埋好的遗体冲刷了出来。
刚埋上没几日,又得挖……
“造孽啊!”
有人忍不住哭道。
晒场上,摆了桌椅。
九千岁抱了元杳,就坐在椅子上。
李听风倒了杯茶水喝下,随后道:“千岁,臣在这里盯着,千岁先抱郡主回府休息吧?”
“不必。”九千岁冷淡道。
李听风闻言,就再未多说。
整个乌水镇,死了好几百人。
一下午,棺材、草席,乌泱泱地摆了一晒场。
晒场外,禁军和健壮的百姓,已经堆了许多小山一般的干松枝和柴木,备好了火油。
晒场外,不远处的地里,深坑已经挖好,里面撒了厚厚的生石灰……
天色渐晚。
晒场外,人声鼎沸,哭声震天。
乌鸦蹲在枝头,时不时叫一声,声音能传三里地。
路过的野狗,瘦成皮包骨,走路打着晃,犬齿掉着粘稠的口水唾液,伸长脖颈去嗅空气中的腐肉味……
场景,格外凄凉。
元杳瞧着,头皮发麻的同时,又有些不忍。
人间惨象,大抵如此……
每抬来一具尸体,就有专人捂着口鼻去做登记。
一整个下午后,登记的人拿了本子,走到李听风面前:“大人,全在这里了。”
李听风点头,走到九千岁身边,请示道:“千岁,是否准备点火?”
九千岁瞧着晒场外的百姓,抿唇,冷声道:“烧吧。”
一声令下,好几百的遗体,全部被搬上火堆,浇上火油,被用火把点燃。
上百堆火堆,升腾起熊熊火光。
半边天,似乎都被火光点亮……
火燃到最大,晒场上,终于响起震天的哭声——
“娘啊!儿子舍不得您啊……”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爹?”
“相公……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娘子,你可别忘了我……”
“……”
此情此景,不少人暗自抹泪。
就连李听风,都红了眼眶,背身擦了把脸。
元杳埋在九千岁怀里,眨着眼,眨啊眨的,睫毛就被染湿了。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总是很轻易能引人共情……
她在那个世界死时,爸爸妈妈他们,是否也如此难过?
唉……
可是,她却回不去了。
幸好,如今她有九千岁……
幸好,爹爹陪在她身边……
幸好,她比谁都要幸福……
“怎的那么爱哭?”温暖的大手,覆在她头顶。
元杳抬头,眸子亮晶晶的:“爹爹。”
“乖,爹爹在呢。”九千岁的声音,格外温柔。
他的眸子里,映着火光。
身上的冰霜之气,仿佛被融化了许多。
元杳把脑袋埋进九千岁怀里,蹭了蹭:“杳儿只有爹爹,爹爹可要一直陪着杳儿。”
九千岁失笑:“本座允你。”
乌水镇的尸体,烧至夜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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