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开始放亮。
清军的营地热闹了起来,在那一个个被鹿砦、地雷和铁丝网围起来的村子里,大批清军士兵揉着睡眼爬起来,拿着碗筷跑去抢饭吃。他们吃得还不错,昨天将方圆二十余里狠狠地搜刮了一通,找到了不少农场工人没来得及运走的米麦和副食品,所以他们的早餐出奇的丰盛,用去年冬天收获的大米煮成的米饭管饱,不掺砂子不掺老鼠屎的那种,大白菜成桶拎过来,油水足,随便吃。此外还有蜡肉,切成片后放到饭上面蒸软的那种,每人一大块,一口下去就是一嘴油,清军士兵狼吞虎咽,吃得别提多痛快了。
姜桂题吃的也跟士兵们差不多,他毕竟是宿将,知道怎样维持部队的士气。一个愿意跟士兵们吃同样的东西,住同样的房子的将领显然比餐餐山珍海味的将领更能得军心。古往今来,在战场上餐餐山珍海味,吃不完倒在地上用马去踩,完全不顾天天有士兵饿死,却还能深得军心的将领也就霍去病这么一个,那也是因为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士们跟着他可以打胜仗,只要不死都能获得大量战利品,回去之后还能晋升。想学霍去病搞特殊化的话最好有霍去病那样的本事,没有霍去病那样的本事却想像他那样在战场上享乐无度,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
比如说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他的排场就跟霍大少差不多,哪怕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也要过得跟个贵族似的,一顿饭要吃掉几十只羊羔,还是要现宰现杀的,住所要有熏香,要有俏美的婢女伺候,否则绝对呆不下去。这位仁兄的战绩嘛……简直是奇迹,一个将领打一两次败仗不稀奇,屡战屡败也不稀奇,但是一辈子都在打败仗,就真的只能说是奇迹了。姜桂题可不想学刘光世,他更不敢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与霍去病比肩,强悍到可以不必考虑士兵们的喜恶的地步,所以哪怕是装,他也要装出一副与士兵同甘共苦的样子来。
“敌军有什么动静?”他问自己的副将兼义子,姜涛。
姜涛放下碗筷,恭敬的行礼:“禀姜帅,敌军没有任何动静。”
姜桂题问:“斥侯侦察可认真细致?”
姜涛说:“非常认真,多次接近敌军营地打探,但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动静。”
其实他在说谎,清军的斥侯压根就没有怎么去侦察。夜间侦察多危险啊,一个不留神就让对手给做了,甚至在跑回己方阵地的时候被自己人乱枪打成筛子,这种随时可能会掉脑袋的活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们不干。
姜桂题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民兵嘛,面对万余朝廷大军,吓都吓尿了,能老老实实呆在战壕里等待朝廷大军进攻,没有开小差跑路,已经算难得了。多年来跟民团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对这个对手十分放心,没有多想。
可惜,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次他要面对的不是以往那些为了一点微薄的报酬给绅商卖命的民团,而是家家都有三四十亩田,自发组织起来,扛起枪要保护自己的家园的自耕农组成的民兵。刚刚分到几十亩田、前途一片光明的自耕农种成的民兵跟穷困潦倒,除了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劲之外啥都没有,不得不依附绅商挣一碗饭吃的民团,战斗力简直天差地别,光是士气就不在一个级别!
姜老头夹了一筷子大白菜,正要送进嘴里,猛然间,大地震动起来。
时针正好指向早上六点正。
用棉花塞住耳朵的苏铁球望向炮兵阵地,只见炮兵阵地猛然喷发出一片刺眼之极的强光,一下子就将清晨的薄雾撕了个粉碎,把灰蒙蒙的天空染成了紫红色!三十六门155毫米口径榴弹炮,十八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一共五十四门大口径榴弹炮同时开火,登时地动山摇!哪怕是用棉花塞住了耳朵,他的耳膜还是给震得嗡嗡作响,只觉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他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在战壕里!
班长扶住他,嘲笑:“怎么,给吓得腿软了?”
耳朵给塞住了,苏铁球听不清班长在说什么,但从那表情也能看出是在嘲笑他,一时间不禁面红耳赤。他正要反驳,轰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第二个齐射又开始了。炮兵们以每分钟八发的爆发性射速闷装猛打,重达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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