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我召集你们过来开会的原因了:就在前天,四千余毅军袭击了砀山农场,打死打伤了一千多人,其中不乏老弱妇孺。这还没完,得知毅军指挥姜瑞鑫被愤而反抗的民兵击毙后,总督府不仅不追究这伙匪军的责任,还出动了更大的规模,向徐州发动进攻,要血洗徐州!”
不少公民代表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干!”发自内心的觉得朝廷太欺负人了。
李思明说:“在砀山惨剧发生之后,总督府派了官员前来安抚我们,我也曾相信总督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接受了他们的安抚,答应总督不会与朝廷对抗……”说到这里,他变得愤怒,简直是怒吼的:“但是我的忍让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朝廷大军突然出现在铜山,换来了他们更加猛烈的进攻!”
“他们压根就不打算息事宁人,他们想要我死,想要我们这些已经证明了离开朝廷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的人死!!!”
在座的公民代表一片哗然。他们只知道一个大概,听了李思明为一番话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就气炸了肺,纷纷破口大骂,将朝廷给喷得狗血淋头!
绅商代表一看情况不对,照这样下去,绝大多数代表都会赞成加入革命行列的,那还得了?一位颇有名望的绅商站了起来,大声说:“将军,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都清楚,这里就不多赘述了,我只想问将军一句:是不是非开战不可?”
李思明反问:“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那位绅商噎了一下。别人不好说,李思明确实没有退路了,清廷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这并不是因为他麾下的民兵干掉了几千毅军,而是因为他拥有轻松歼灭数千毅军的能力,这本身比几千毅军被歼灭还要严重百倍。朝廷就是这样,干了什么不一定会有事,但有能力轻松干成什么绝对会有事。
他沉吟片刻,问:“那能否告诉我们你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讨回一个公道,还是跟朝廷斗到底?”
李思明不答,望定在座的贫民代表,问:“你们是希望我讨回一个公道便罢手,还是希望我跟朝廷斗到底?”
贫民代表异口同声:“斗到底!”
李思明说:“我也想跟他们斗到底,不为别的,只因为活得太憋屈了!从鸦片战争开始,我们就活得一天比一天憋屈,一天比一天艰难!第一次鸦片战争,拥有百万之众的清军对阵不足两万英军,一败涂地,割香港,赔偿白银2700万两!第二次鸦片战争,对阵一万七千余英法联军,圆明圆都让人家给烧了,赔偿白银一千六百万两!然后是甲午战争,赔偿白银两亿三千万两,整个东北成了日俄的斗兽场!八国联军,连本带利要赔偿白银近十亿两,几代人都还不清!”
“这些钱从哪出?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身上出!这一笔笔战争赔款都变成了一项项苛捐杂税,压到我们头上来,压到我们透不过气!”
“我们凭什么要为爱新觉罗家的无能买单?区区一两万欧洲军队,真的是不可战胜吗?不,是他们根本就不敢打!他们害怕汉人武装起来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宁可割地赔款也不敢打下去!被如此懦弱无能的皇帝统治着,你们不觉得耻辱吗!?我们拿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去交税,是希望这个国家,这个政权能够保护我们,让我们过上太平日子,不是让他们拿这些钱去讨好侵略者,帮着他们一起吸我们的血的!现在这个朝廷早就不能履行保国安民的义务了,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朝廷不能保护我们了,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我会跟他们斗到底,直到我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或者把他们打倒,让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为止!如果你们不想再继续活得这么屈辱,就拿起枪,跟我走!”
……
他没有提及什么民族大义,什么汉唐荣光,这些离普通老百姓都太远了,他们听不懂。他只是站在一个小老百姓的立场,用最通俗的语言告诉他们过去几十年清政府输掉了多少场战争,在那些战争中对手都动用了多少兵力,然后清政府在这些众寡极为悬殊的战争中割了多少地,赔了多少钱,而这些钱又是由谁出……压根就不需要刻意去煽动,这一串串数字便已经让绝大多数公民代表愤怒了。
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军出动的总兵力为一万九千人,在沿海地区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最终清廷认输,赔偿白银2700万两;
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总兵力17700余人,悍然攻陷了北京,火烧圆明园,清廷赔款1600万两;
甲午战争,煌煌大清被小小的日本打得惨败,赔款2亿3000万两;
巨野教案,德国仅仅出动四艘军舰,便兵不血刃地占领青岛,将半个山东变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八国联军,赔款近十亿两;
……
这一串串数字像一柄重锤,不断敲着在座所有人的胸口,让他们有心脏为之钝痛。号称拥有百万大军的天朝上国,一次次被敌军以数万甚至一万几千的兵力轻而易举地打败,割地赔款,这实在太屈辱了。屈辱也就算了,关键是每一笔赔款都要从他们小老百姓身上搜刮,用他们的膏血去讨洋人的欢心!
以前大家只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给朝廷纳税嘛,应该的!可听了李思明这一番话,他们猛然感觉不对:对啊,我们交了这么多税,朝廷又为我们做了什么?淮河水灾那么严重,朝廷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个像样的赈灾计划来!
都无能到这种地步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供养这个朝廷?把那些钱留下来多搞一些水利工程,好让自己和子孙后代免受水患之苦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