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李思明说:“已经很快了……上海跟淮安府的情况不一样的,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很满意了。”
确实算快了。淮安、盐城各大农场都实行军事化管理,每一名农场工人,不管有没有摸过枪的都算是民兵,命令一下立即集结,没有半句废话。上海就不一样了,那是人家的地盘,哪怕是陈其美这个地下皇帝都得老老实实找各大医院的院长谈话,开出让对方满意的价钱才能从医院里挑人,而就算过了院长那一关,被挑中的医护人员也不见得愿意到疫区去冒这个险,还得继续往上面提价……能在几天内招到这么多人,效率已经很高了。
宋雨薇说:“对了,有很多教会的神职人员也报名参加抗疫了。”
李思明眉头一扬:“有多少?”
宋雨薇说:“足有四百多,都是在上海、苏州、无锡、杭州这一带的教堂的神职人员,大多数都是老外。目前这批人集结在淮安隔离区,已经隔离了几天了,要不要让他们过去?”
欧洲的教堂自古以来就身兼多职,既是宗教场所又是学堂,同时还是收容难民、赈济灾民的机构,欧洲每次发生瘟疫或者天灾,各教堂都会被塞得满当当的。所以教会的神职人员自然也要身兼多职,熟读《圣经》是必须的,有着很好的口才也是硬性要求,不然怎么安抚民众?懂得天文、地理、数学的也大有人在,明代不少欧洲传教师就是靠着数理化知识成为大明高官的座上宾。然后还要懂得医术,不然怎么给人看病?真以为教会神职人员就只会拿点水往病人身上洒,祈祷几句便完事?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欧洲文艺复兴后,教会里可是出了不少杰出人才,霍乱弧菌就是意大利一位牧师发现的。既然有着这样的传统,每逢大灾大疫,教会肯定要冲在最前面,说好听点是慈悲为怀,说难听点……你不觉得这正是发展教众的大好时机吗?现在宿豫大疫,教会顿时就看到了机会,马上行动起来,组织了好几百人前去抗疫,只是被挡在隔离区了而已。
李思明略一沉吟,说:“让他们过来,我现在很缺人手呢!”
宋雨薇说:“那好,我这就让民兵放人。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你会不会有危险?”
李思明说:“每天病倒的人还在不断增加,不过我相信增长很快就会放缓,然后减少了……第一批入院的病人已经痊愈了,转到隔离区作医学观察,再过几天就可以解除隔离了。”
宋雨薇松了一口大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小心点,千万别感染了,我很担心你!”
王小曼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我也很担心你!”
李思明心头暖洋洋的,笑说:“放心,区区霍乱,奈何不了我的。”
搁下电话后,宋雨薇让人给把守运河的民兵营长带话:“放行!”
民兵营营长马上给在盐城港口和淮安码头的医护人员、神职人员签发了通行许可令,这些人员连同大批医疗物资迅速上船,驶向宿豫。
首先抵达宿豫的自然是那几百名神职人员。他们是自愿前来的,一听到宿豫发生大规模疫情便到南京集结,然后上船经运河抵达淮安,在淮安被隔离观察了好几天。而上海的医护人员则是先从上海出发,抵达盐城后在盐城港口隔离观察,获得通行许可之后才能上船,经灌溉总渠进入京杭大运河,落后了他们一大截。
李思明和郑知府亲自到码头来迎接他们,对他们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欢迎。那一大票的牧师、修女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强烈要求马上到医院去工作。李思明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口罩、手套、防水帆布做成的防护服、高腰靴子……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分成十组,分散到十个帐篷区去。
进入帐篷区后,大家吃惊地发现,这里虽然聚集了数不清的病人,但一切整整有条,并没有出现遍地粪便、污水横流这样的乱象,这跟他们印象中的疫区收容隔离区完全是两码事。有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华人男子衷心对李思明说:“李团练使,你干得比任何一个遭遇同样疫情的国家的官员都好!”
李思明说:“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觉得对方带着天津口音,不像老外,不免有些好奇:“请问你是……”
那位男子微笑:“鄙人伍连德,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察,对李团练使可是神交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