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生从未央宫出来后就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不是因为心有郁结,而是因为开心。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有多肤浅,肤浅到觉得陛下还是自己当年在四页书院里的那个小学生。
陛下早就已经站在了这世上的最高处,俯瞰的不仅仅是此时的人间,还有未来的人间。
燕先生是真的开心,真的释然,也是真的觉得骄傲。
因为这样的陛下,曾是他的学生啊。
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打开这个时代的人正是陛下他自己。
燕先生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好在好在,庆幸庆幸。
好在陛下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心意,庆幸陛下的决定都是对的。
燕先生还在想,如果陛下是一个因为害怕他自己背负一些骂名就什么事都不愿意做的人,那大宁还会有众人期待中的那般美好未来吗?
所以燕先生踏实了,心里踏实了之后人都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陛下说等徐绩回来之后再放他暂时离开,那就在这段时间,辅佐陛下把朝政处理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燕先生本是要回家的,可是走到半路他又改了主意。
让车夫转了路,去高院长家里。
到了地方的时候,那三位老人家也刚刚忙完,看着他们亲手做出来的木车,这三位老人家那得意的劲儿,形容都形容不出来。
就似乎这木车,比老张真人在龙虎山传道多年的成就带来的骄傲感还要大。
就似乎这木车,比高院长以一己之力扛起足以影响整个北方的四页书院还要值得骄傲。
似乎这木车,比长眉道长教导出来李叱这样的帝王还要值得骄傲。
“回来了?”
高院长看向燕先生笑道:“料到了你还会回来。”
燕先生也笑起来,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阴云。
燕先生笑道:“这么多年来,想做做什么,还不都是被先生看的透透的。”
“来的也正好。”
长眉道人笑道:“忙活了一天,也懒得再出去找地方吃饭,就在就家里随便吃一些,我已让厨房去准备了,咱们一起喝两杯。”
高院长瞥了他一眼:“这可是我家里,你倒是比我还像个主人。”
长眉道长笑道:“那你算是说错了,我在你这,比在我自己家里还要有气势呢。”
高院长:“你哪里来的底气,不管怎么说,算算辈分,你也是晚辈,你该有晚辈的觉悟。”
长眉道人哼了一声:“觉悟?觉悟就是能在这里吃饱,就不要惦记着家里一粒米,觉悟还是光吃饱不行,临走的时候还得踅摸点东西带回去。”
高院长道:“陛下就是你这么教出来的?”
长眉道人嘿嘿笑道:“别说是陛下,你信不信,陛下的孩子将来也是这样,将来大宁的每一位皇帝陛下,可能都这样,毕竟这根儿就是这样了。”
与此同时,在徐绩府里。
徐绩让下人准备好出巡所需的东西,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吏部侍郎关大人求见。
这位吏部侍郎就是徐绩举荐的人,家在冀州,后来还随徐绩去了越州,算是徐绩的亲信中的亲信。
此人名为关墨,年少时候在冀州就颇有些名气,也是四页书院出身。
朕要说起来,他还和大宁的皇帝陛下同届,只是不在一个学堂里上课。
李叱当时进的是甲子学堂,关墨在乙字学堂,此人性格低调,不愿招摇。
若论其真才实学,当年进甲子学堂也绝非什么难事,只是他在考学的时候,故意多错了几道题。
因为他知道,甲子学堂里的那些家伙,要么就是家世显赫,要么就是聪明绝顶。
以他的能力,在甲子学堂也就是中上游,绝对不可能名列前茅。
可是在乙字学堂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就能从教习先生那得到更多实惠。
在李叱刚刚起势的时候,他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李叱的同窗,甚至绝口不提自己是四页书院出身。
一直到他觉得这天下可能要归宁王所有了,他才会与人交谈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和宁王是同窗的事。
也因为这一点,他在冀州认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人对其格外吹捧。
徐绩调任冀州节度使之后,偶然听说了关墨这个人,知道此人是宁王同窗,于是便派人去请来。
徐绩这样的人,事事处处都要为未来做打算,他并觉得关墨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人,他只是希望能利用好关墨的身份。
将来在宁王面前提起来,说有一位宁王的同窗在臣手下做事,还能拉一波好感。
后来徐绩才发现,这个关墨可不仅仅是有一些小聪明,此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于是他便有意培养,他在冀州做节度使的时候,便把关墨提拔起来,做了五品官。
再后来徐绩到了越州,关墨被他任命为节制三州的道巡,实打实的正三品大员。
宁王在长安称帝之后,他才向李叱引荐此人。
本以为陛下会考量一下此人的才学,可没有想到,陛下根本就没有问什么,直接就在徐绩的荐书上做了批复。
于是,关墨就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大宁的吏部侍郎,虽然还是正三品,可职权要比在地方上大的多了。
况且,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侍郎是多肥的官位,别人眼巴巴的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儿。
类似于关墨这样的人,徐绩在朝廷里还启用了不少,算算看,能称之为其心腹的就有七八人之多。
表面上来看,这关墨就是他心腹中官职最高的那个,其他人都是四品以下的官职,甚至还以五六品官职的人居多,所以也确实说不出徐绩有多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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