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指望她呢。只是未想到,令嫒言并未他难,只一点,怕将来不能再领兵出海。老夫奇之,盖因深知蔷儿与别个不同,从不以为内眷不可做事,只能藏与深闺中。
虽然此事为许多人诟病,但老夫往小琉球走了一遭,旁观多时,发现也没甚么不好。尤其是令嫒,若非她,蔷儿绝无今日之局面,因而问之。
不想,原来不是蔷儿不许,是靖海侯不许?”
闫平不是小家子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可如今身处九重深宫,天下至尊至贵之地,仍难免气短,干笑了声,道:“到底是女儿家,抛头露面,不大合适……高门规矩重,礼数多,我也是怕她将来落不得好。不如就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林如海笑道:“我道甚么……靖海侯在小琉球时也该知道,纵是小女,还有蔷儿的其他内眷,只要有些才华能为,都不会赋闲着。也是好事,不然好好的孩子,都关在院子里,岂能不勾心斗角?如今各有各的正经差事,老夫观之,一个个也都乐在其中。若只三娘子一人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岂不愈发难熬?”
闫平闻言,眨了眨眼,斗胆看了笑吟吟拉着闫三娘说悄悄话的尹后一眼,随后抿了抿嘴,问林如海道:“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王爷说不定甚么时候就变成……难道王妃娘娘她们还在外面……在小琉球做事?”
林如海看向贾蔷,贾蔷笑道:“这有何不可?别说她们,太后娘娘这两年都要四处走走。都说天家坐拥大燕十八省,富有四海。可多少天子,一生也没见过皇城之外是甚么模样。这样的天家,又有几分意趣?若说别家,让内眷出去做事怕还有人说嘴。可天家中人出去,那叫体察民情。日后海外乃重中之重,海师无三娘子在,我不踏实。当然,靖海侯若果真想让她早点家来,就看你老何时能为大燕培养教诲出更多的海师将领。”
闫平扯了扯嘴角,瓮声道:“成,反正是王爷家事,我没甚好说的。”
摆平此事后,林如海问贾蔷道:“西夷各国的公使到津门了?”
贾蔷点头道:“明日进京,谈判。”
林如海叮嘱道:“蔷儿,大燕的形势,你心里也是有底的。连续数年的大灾大难,家底耗费一空。莫说北地,便是南省富庶之地,也是伤筋动骨。朝廷如今的嚼用,都是得自皇家钱庄的借款。所以,能谈和,就谈和。就我所知,德林号也是绷到底了,摊子铺的那么大……”
贾蔷自然明白这个理儿,别的不说,东瀛一战打的倒是威风过瘾,也解恨。
可小琉球储备二年的子药炮弹,经过东瀛一战,算是彻底见底了。
若非在爪哇从尼德兰武库中抄了一回大底,小琉球的家底甚至都未必能撑得起东瀛这一战。
贾蔷笑道:“倒不是打不起,三娘才赚回来三百万两银子。不过眼下还是以发展壮大为先,争取两年太平光景。也不必露怯,那三百万两银子故意让他们见识了番,让他们心里也有些数。先施之以威,再谈合作罢。”
林如海道:“待见完西夷诸国公使,你就要奉太后娘娘出巡天下了。可还有甚么要准备的没有?”
贾蔷笑道:“该办的都办稳妥了,京里有先生在,我也放心。”说着,他看向尹后和闫三娘,笑道:“说是巡视天下,其实就是各处逛逛,吃喝顽乐。自打扬州起,被先生和韩半山引入官场,这三四年里,几无歇息过一天。一会儿担忧形势之变,一会儿还要担忧功劳太著,引得天家忌惮。再加上办的那些事,可谓举世皆敌,所以战战兢兢,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大局抵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林如海看着贾蔷好笑道:“若是别家师长听闻自己弟子如此说,要去懈怠偷懒,吃喝顽乐,那必是要动怒的。偏为师听闻你要歇息了,反倒松了口气。歇两年就歇两年,好好陪陪你那些子嗣。都十多个,一半你连面都未曾见过。也不知过二年回来后,你又有多少子嗣。”
贾蔷目光在闫三娘肚子上顿了顿,嘿嘿一笑。
尹后则笑道:“天家血脉凋零,已经到了十分险难的地步。如今倒是好了,秦王凭一己之力,重新抵定了社稷之本。”
贾蔷哈哈一笑,看着尹后道:“过奖了,过奖了!”
林如海眼睛眯了眯,同贾蔷道:“蔷儿,赵国公府白天时往武英殿送了封信,说老公爷想见见一战破万国,又打败东瀛的传奇海师将军。正好靖海侯也在,一并过去坐坐罢。”
贾蔷干笑了声,一行人出了宫,往赵国公府行去。
待诸人走后,尹后面上难掩失落。
如今她虽仍于名义上贵为太后,在林如海未回京前,她的地位也和从前没甚太大变化,于权势而言,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贾蔷不爱理会政事,军机处的大小国事,都会拿与她过问。
但林如海回京后,形势就急转而下了。
一应大小军国之事,再无她插手分毫的机会。
林如海性情温雅,处置起国事来也不似二韩那般如火如钢,但是那绵里藏针的手段,更让人无处施力。
至此,尹后才真正体会到,亡国之痛!
好在,那人不是没良心的,若不然……
尹后行至窗边站定,望着外面的月色,眸光闪动。
贾蔷是她从未见过的男人,他的所思所想所求,都是亘古至今,帝王中从未见过的。
最重要的是,他并非只是妄想,而是实实在在的做成了大事。
开疆拓土亿万里,这还只是开始……
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尹后深深期待之……
或许有一日,他真会如他许诺的那般,也与她一个封国,建一人间女儿国……
……
东海,小琉球。
安平城上,于高处远眺,海天一色。
天上一轮月,海上一轮月。
又如何分得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贾母看着地毯上滚爬一地的婴孩,又看了看几个抱着婴孩顽笑的孙媳、重孙媳……
再看看站在女墙边,无限惆怅的宝玉,和离的远远的孙媳姜英,心里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唉,想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