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是枭雄也好,英雄也罢。怎就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这么一块地方上,斗的跟野狗一样,争过来抢过去不肯罢休,死了多少人杰?
就不能将目光往外面去看?娘娘您看这一处……”
贾蔷在舆图上点了点,道:“这里就是粤州,这里是福建,这里……就是小琉球。眼下臣的内眷家人,和德林号都布置于此。而这里……”他往南比划至一处“岛上”,道:“而这里,看似是一座岛,实则是一处和整个大燕都相差无几的大陆!
上面有大量肥沃的土地,有湖泊,有广袤的草原、森林,有各种铁矿、煤矿、金矿、银矿……
最重要的是,上面除了些还用石器捕猎的土著野人外,并无主人!
大燕只要派五千兵马,就足以占据此地。
然后再将受旱灾没有土地的百姓,甚至将囚徒,运至此处大陆繁衍生息。
这难道不比在大燕易子相食来的好?!
还有方才所指的美洲大陆,更是有数个大燕之大,且土地之肥沃,超乎想象!
小小的欧罗巴往这边派遣了不过万人,就占据了如此庞大如此肥沃的江山,地广人稀到田地大多荒芜……
人家的皇室、贵族、大臣们,想法设法在为他们的国运奋斗。
而大燕呢?
一个个就盯着内部,疯狗一般往死里内斗!!
这仨瓜俩枣……
何苦?
还夺嫡,还骨肉相残……
宝郡王没成为太子,就要当一辈子的王爷,哪怕是亲王,也只能困于皇城内。与其那样,何不亲提虎贲,前往这些无边无际的肥沃土地上去开拓?
亲手打下一座不亚于大燕的江山,不比在小小一座神京城内,整天遭受阴谋诡计来的强?
大丈夫,富贵自当马上取!
还有,军机处这些才智高绝的忠臣,一个个杞人忧天,以己度人!
他们担忧臣,或者臣的子孙会谋反。
此类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之辈,焉能知道臣鸿鹄之志?
臣若有不臣之心,随意在这边占据一方大陆,都是开国高祖之辈,何须冒天下之大不韪,祸乱天下?
臣争的是甚么?是为华夏这个民族,争取民族气运!
娘娘,您知道今日臣为何说这些?”
“为何?”
“因为时不我待!!”
贾蔷手中剑在舆图上的诸位位置上点过,道:“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一片大陆,已经被西夷诸国们瓜分完了。臣若再陷入内斗,陷入动乱中,要耽搁多长时间?
臣要抓紧时间造船,要发展壮大,要先向西夷学习,学习他们的造船、航海、海战本领,而后出海拓疆!
臣此生别无大志,只求为我炎黄子孙,为我华夏民族,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使得后世子孙们,不会发现周边皆为西夷走狗之邦,鬼畜之国,不会叫他们孤立无援的独自战斗!
天机难得,臣要这些大地之上的百姓,皆说汉家之言,要他们所写,皆书汉家文字!”
言至此,他霍然转头,看向韩彬、韩琮、李晗等人,道:“我贾蔷若想不臣,何需造反?!这世间之广阔,何处我来去不得?
诸位若还是不信,你们其中大可派一人出来,本公送你们出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是甚么样的。
也免得,你们整日自诩为救世之臣,其他人皆为奸佞之臆想!”
韩彬等一个个面色难看之极,眼睛却盯着这幅天下舆图挪不开眼。
他们未必认可贾蔷征伐天下的意图,但对于世间的真面貌,他们心怀无限憧憬,想重新认识一番。
不止他们,连李景、李暄甚至趴在一边已经不再吐血的李时,都怔怔的望着舆图。
若贾蔷所言都是真的,那千古以来的豪杰英雄,岂非都成了笑话?
唯独尹后,见贾蔷不无得意的看着她笑,目光明媚的横了他一眼,随后与韩彬等道:“元辅若未看够,就带去武英殿看罢。不过,也莫忘了正事。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既留下诏书,要五儿登基为帝,皇上为太上皇。那此事就该快快操持起来……对了,新君封赏中,莫要忘了贾蔷的王爵。”
韩彬缓缓点头,知道该他表态了,道:“既然宁国公有此宏伟之志,那接下来,朝廷上断无人再与你为难。只是,宁国公不得插手军务,不得插手政务……”
“有一事提前说明。”
贾蔷忽然打断道。
“甚么事?”
贾蔷笑了笑,道:“非我插手军政,只是在粤州时,忠勤伯杨华联络两广总督、巡抚等,欲秘密伏杀于我……”
韩彬闻言悚然而惊,杨华还则罢了,叶芸却是他下一步准备引入阁的新党重臣,他厉声道:“混帐!!叶芸何在?贾蔷,你敢……”
“你放肆!”
不等韩彬说罢,贾蔷厉声喝断道:“他们要杀我,我就伸着脖颈让他们杀?老贼欺人太甚!”
尹后摆手止住了韩彬、韩琮等的开口,轻声问贾蔷道:“贾蔷,那你杀了没有?”
她是知道,韩彬有心将叶芸调入京中,直升军机为相的。
连尹褚都认可此人的才能,认为人才难得。
贾蔷扯了扯嘴角,百炼钢,有些恼火道:“他们不过奉命行事,一群可怜虫,臣杀了又有甚么用?臣将他们一并携带北上,此刻丢在津门。”
尹后闻言笑道:“本宫就知道,你最知轻重。”
众人海松了口气,贾蔷却笑了笑,目光冷然的看向韩彬等,道:“也只有最后一次了,臣虽顾全大局,但也绝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下一次,纵是天王老子,臣也要教他们明白,臣之刀,绝非不斩枉死鬼!”
“好了好了……”
尹后与面上难看的韩彬等道:“既然人都无事,派人去接回来罢。正好如今中枢缺人,元辅看着该如何安置重用。还是那句话,眼下五儿登基为重。”
韩彬等再不多言,不过也够不要脸,临走时还是让人将那副天下舆图带走了。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面皮为何物,有时重要,但有时也不重要……
等他们走后,尹后与牧笛道:“送李时去银汉门内继续读书勤学。”
李时闻言,连求饶的心都死了,只是惨笑着,喃喃叫着“父皇,父皇……”
银汉门说是门,其实也有三间殿。
只是却无门窗避寒之物……
眼下秋时,业已霜降,便是壮汉,也在彼处捱不过几天……
等李时被带下去后,尹后看向早已昏睡过去多时的姜铎,叹息一声道:“若无老公爷这等国之柱石在,社稷何其险也。李景,你亲自送老公爷回府,安顿妥当。”
李景并无多言,从贾蔷手中接过轮椅后,轻轻推着姜铎去了。
等李景也去了,贾蔷看向今日罕见沉默许久的李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殿下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而且这五年内,我会让殿下看清楚,德林号不是只会从大燕抽血,而是会更多的反哺于大燕。五年后,大燕一定富强远胜今日。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但我还是想和殿下,做一世之友人。”
李暄挠了挠头,看着贾蔷嘟囔骂了声,道:“球攮的,还是你会顽……大哥方才已是心动,拿定主意了。必是想着将来也要出海占一地儿了……爷,爷就算了。出去游顽几圈还成,打江山……你们能干的去干罢。四哥也真是亏……”
贾蔷摇头道:“就算先前他知道这些,也不会想着远赴海外自立一方功业。天生小家子气,改不了的。皇上旨意中有一言说的极对,殿下你大智若愚,必可成为一代圣君。”
“扯鸟犊子!”
李暄忍不住笑骂道:“这话爷自己都不信……算了,爷也不求这些。惫赖、顽劣、荒唐,鞭笞士子的罪名,也没打算洗清。能不当个昏君就成,爷名声差些,还能将朝政托付给母后和军机,和你一道去外面逛逛。贾蔷,你也别把爷想的太坏。靠近那个位置,的确会有些疑心疑鬼,可也还没到连你都容不得的地步。对了……”
话未说完,却见牧笛进来轻声禀道:“武英殿那边传信过来,请太子殿下前去议登基诸事。”
李暄骂道:“这都天黑了,议个鸡毛卵子……”
“五儿!”
尹后没好气啐道:“还不快去!”
李暄虽气恼,也没甚法子,骂骂咧咧两句后,问贾蔷道:“你去不去?”
贾蔷笑道:“我和武英殿撕破几回脸了,怕见着忍不住动手。”
“球攮的!”
李暄笑骂了句后,无精打采的走了。
等李暄走后,贾蔷看向尹后,目光明亮。
尹后凤眸中目光淡淡的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内殿。
贾蔷不动声色的眼睛左右看了看,见连牧笛在内的宫人,都如木头人一样低头站着,心里便如明镜一般。
他抿了抿嘴,跟着进去了……
……
“你跟进来做甚?”
贾蔷进入后,就见尹后坐于凤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贾蔷嘿嘿一笑,眼神逐渐炙热,笑道:“臣瞧着娘娘今儿站久了,肩颈必不舒服,臣与娘娘揉捏揉捏……”
“呸!”
尹后咬牙啐道:“本宫用不着,你这混帐,又起了甚么坏心思?”
尹后甚至能感觉到心里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好似回到了闺阁女儿家时……
眼前这俊秀绝伦的少年郎,更有着经天纬地之才,雄霸寰宇之志!
这样的男儿,虽年轻俊秀,可谁敢说不是伟丈夫?谁又能不喜欢?
更何况,身份上的特殊和禁忌,愈发能拨动她的心弦……
多年的压抑、藏拙,在此刻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反弹!
要为,自己而活!
总不能,委屈一生……
贾蔷一步步上前,看着眼前这位天香国色艳绝天下的当朝皇后,秀丽端庄、艳若桃李,明眸皓齿,动人心魄……
“臣原为周穆王,娘娘则为西王母。你我于昆仑山上相约再见,臣生死轮回三百次,终于今世来见娘娘!”
贾蔷行至近前,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的看尹后的眼睛,看着没有一丝瑕疵的绝世容颜。
“贾蔷,周穆王为天子,你要当天子吗?”
尹后略显急促的呼吸落在贾蔷面上,让他目光愈发炙热。
他离的更近了些,缓缓道:“臣即便当天子,也是万里之外西洋尽头之天子,又怎会让娘娘伤心?臣会在彼处建瑶池,送与娘娘共云雨。”
听到这放肆之言,尹后登时眸嗔薄恼,羞啐道:“大胆!你这色胚……啊!”
……
PS:七千字大章,算今天两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