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礼法定下的大帽子并不感冒,也不在意。他愤怒在于,司马光在他年幼未亲政之时,假借他的名义来推翻神宗时判决,还只留他一个印玺!
可以说,‘以子逆父’,完全是司马光一手操弄出来,并且还是故意只留他一个人的‘印玺’!
不说诏书需要宰执附属,他未亲政,法理上至少还需要加盖高太后的印玺才能有效!
但是没有!
司马光,可恨!
一个黄门悄悄走到门口,躬身道:“启禀官家,苏相公求见。”
赵煦抬头看向门外,目中一片冷色,忽然大声道:“就说朕不舒服,不见。”
苏颂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听着赵煦的话,情知赵煦已经看出来了,心头沉重。
苏颂没有走,就站在门外。
赵煦见他不走,哼了一声,径直出了书房,大步离开。
苏颂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喊出口。
慈宁殿内。
已经‘撤帘’两个多月的高太后,或许是无事一身轻,起色比以往好了不少。
这时在周和的搀扶下,慢慢的在院子里赏花。
周和小心谨慎,亦步亦趋。
高太后看了一阵,满意的笑着道:“不经一番风雨,是看不出这样的景的。”
周和听得出高太后话里有话,不动声色,心里越发的小心谨慎。
他们身后的黄门,宫女,更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又过了许久,高太后看向政事堂方向,轻声笑着道:“章惇这是给他自己挖了个大坑,现在是进退不得了。”
章惇要进,就是故意打赵煦这个皇帝的脸;退,可能自身都保不全!
周和悄悄看了她一眼,又慢慢低头。
高太后脸上高兴之色增多,道:“走,再去后面看看。”
燕王府。
赵颢这会儿,坐在小桥上,拿着鱼食,正在喂着池子里的金鱼。
他边上,站着一个老者,貌似是府里的长史。
赵颢洒了好一阵子,忽然感慨的道:“一场大雨,跑了好些,就剩下这么点了。”
老者知道这位王爷不是外面人看到的那般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恭谨的立着,揣度着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赵颢看了他一眼,道:“外面要热闹了?”
老者这才接话,道:“是。不管怎么说那个案子也是当今官家定下的,那些新法派起哄要翻案,朔,洛,蜀党等却反对,完全掉了个个,官家那边怕是进退失据了。”
赵颢听着,也觉得有趣,不禁笑了。
新党要翻案,旧党压着;而实际上这个案子不能翻,一翻开最难堪的无疑是那位刚刚亲政的年轻官家。
“估计还有些人没反应过来,你去说一说。”赵颢又撒着鱼食,笑着说道。
老者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会儿才应声,转身离去。
随着时间推移,反应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学会了给赵煦写密奏,出谋划策,应对这件事。
比如,刑部尚书蔡京。
赵煦没有见苏颂,也没有见章惇,蔡卞,去庆寿殿陪朱太妃吃饭了。
到了第二天,朝野越发的汹涌。
形势突然呈现了一面倒,‘新党’要求翻案的声音陡然小了,却冒出更多的人,慷慨陈词,要为‘登州阿云案’翻案,言辞急切无比,将‘阿云’描述成了千古奇冤,一副朝廷要是不翻案,他们就全部死谏模样!
这件事的发展越发的怪异。本来应该最为为难的章惇还没有动作,苏颂却动作频频。
接二连三的见了不少‘旧党’大佬,包括范百禄在内,试图压住朝野的乱局。
‘新党’这边动作也不少,蔡卞连连召见六部七寺的头头脑脑,强势要求‘新党’忍耐,不得再乱动。
这个案子不能持续的争执下去,必须尽快消弭。
否则闹到朝廷层面,公然翻出官家‘以子逆父’四个字,不止朝廷没脸,官家也无法自处。
但现在的朝局异常的杂乱,尤其是因为治水,沿河的路州府不少文臣武将被调入京,居心叵测之人的趁机搅浑水,‘新旧’两党的大佬们出面也弹压不住,‘翻案’的声音日渐高涨,已然有要求赵煦开朝议的。
八月初,黄河下游的河北东西两路接连传来好消息,大部分缺口已经堵住,加上有些日子没有暴雨,情势渐渐稳住,今年应该不会出现大的洪涝。
在垂拱殿的赵煦,看到这道赵似,许将,杨畏等的联合奏本,自然是最是开心,连忙御批,要求他们不得掉以轻心,继续再接再厉。
陈皮在一旁,见赵煦多日阴霾心情转好,连忙道:“官家,城里的积水基本排干净了,街面上也恢复的差不多,要不要出去走走?听说樊楼最新出了几样菜。”
“哦?”
赵煦面露兴趣之色,继而就站起来,笑道:“走,出去走走。对了,叫上范百禄,还有,谢麟是吧,让他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