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去相亲和军士去相亲,所能接触到的对象自然大不相同。毕竟在百姓们看来,军士也就是多拿几块钱的“兵”而已,怎么能和“官”相提并论?
正在遐想之余,周围爆发的一阵哄笑打断了谭双喜的遐想,也不知道都在笑什么。他也随之干笑了几声。
笑声渐渐散去,舱室里的士兵几乎全醒了,上不了甲板盥洗,又没到吃饭的时候。士兵们躺在铺位上聊着天,内容不外是回去之后打算干什么。
他听到个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的说着话:
“……在韶关中了埋伏,一个班就剩下他一个,还断了腿,我去看他,他就是哭,说不知道回去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说啥,只能安慰他说元老院总会给他一口饭吃。他说他是为了光宗耀祖才来当兵的,现在这样回去,只怕老婆也找不到……”
“唉,这都是命!”
谭双喜无声的叹了口气。命!这就是命!光怪陆离,却又难以捉摸的命!
他歪过头问隔壁铺的上士:“老马,你回去打算干啥?”
“我?”上士压低了声音,“我打算申请退伍了”。
“什么?”谭双喜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马上士和他一样,是最近才晋升的。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子弟,连里有了名的老好人,士兵眼中的和蔼大叔,军官眼中的木讷军士,居然在这时候要退伍。
“打了两年仗,才挣到了这点前程,怎么想退伍的?”旁边的兵问道。
“我家是渔民,家里这几年过得不错,我爹和几个叔伯们把老船都卖了,又贷了款,凑了钱买了条新船去深海捕鱼。特别来钱。就是人手不够,大家又没文化,做起事来也不得力。就叫我早点回去一块做。”
“那不是可惜了……”谭双喜不觉惋惜起来。
马上士翻了个身,换了下姿势,继续说道:“也说不上可惜。最早来当兵是因为村里派差,然后打土匪打官军,这都是保了一地平安的好事,咱不能躲。现在广东都解放了,天下很快就该太平了,到处都跟临高一样,可以太太平平的做工过日子。我就想吧,咱不是当兵那块料,在队伍里再怎么干也就是个军士,给我一个连长干我也不敢啊,我还是回去开船打鱼吧,我就是喜欢打鱼。”。
一个士兵好奇的问道:“你就真的不想当军官?”。
“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想挂着指挥刀,多威风。看着那个新兵蛋子走的不好,上去给他一脚。”下士夸张的语气,把附近士兵都吸引住了,发出一阵笑声。
“可咱不是这块料。指挥一个班已经很难了,指挥百八十个弟兄,还不得手忙脚乱。这个责任当不起。”
“说得也是。俺也觉得不是当兵的料!要是能退伍,早早就去寻个活计做!广州那边好多工厂都在招人。要不是不许退伍,我留广州招工了。”
“退伍,你们想得美!”有人冷笑道,“以为把咱们调回临高就是不打仗了?”
“要打仗就留在广东啊,千里迢迢又把我们运回去做什么?”
“有啥内幕消息,快说说!”
“内幕消息我是没有,不过大明丢了两广能就这么算了?”说话的士兵是连里的文书,“皇帝不得找补回来?我看这仗有得打了。回临高只是补充队伍而已。毕竟咱们这两年减员太多了,补了那么多回新兵都还缺员呢。”
“可是连长上回还说想退伍的可以退伍呢。”
“服役三年以上的和有过两次负伤经历的才能申请。看老马能不能退也不好说。”文书有文化,又属于连队里“核心”人员,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份量。周围立刻冷场了。
“这回休整肯定要放大假,大伙有什么计划?都说说。”谭双喜对着周围的人说,暗暗想,这会不能冷了场。
“我就想回家帮我爹开荒,他都说了好久了……”
“我家里头给我说了个媳妇,要我去相看。合适了就过门!”
“我想跟村里的二丫去逛东门市……”
“排长,你呢?”终于有人提出了。
谭双喜呵呵笑着答道:“休假肯定要先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大米饭咸鱼吃到吐。”这个答案引起了更大的一阵笑声,以伏波军的伙食供应,没有人会把这两样当作生活目标。“带我爹娘去东门市转转,在合作社吃顿饭,”谭双喜还是给出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