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路上,不日即可抵达京师。
这是他的第一招,第二招就是对付钱谦益。铲除这位东林的首脑人物。双管齐下,钱、张二人是东林和复社的首脑,二者不可避免的存在许多交往,其中必然也包括对朝廷的议论和一些政治操作。而且据他获得的消息,周延儒意图复起,钱谦益亦是操盘者之一。
如果能把这三个人连到一起,“结党乱政”的帽子戴得结结实实。一旦兴起大狱,即使能逃出性命在政治上也再无前途可言。
温体仁的盘算十分之精明,而且前前后后他自己都无参与的身影。皇帝是决计想不到此案背后的花样。
“温体仁今年六月必被罢黜?”王业浩低声问道。
“天书上便是这么写得。”周乐之说道,“师傅也说,没错。”
“看他的模样,皇帝对他还是很信用的!”
纵然天书已经成功预言了许多大事,但是对这样的朝廷大事,王业浩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因为这天书上的不少朝局和天下大事的预言,近几年渐渐地不再准确无误了。关于这个问题,周乐之自然解决不了,因为他只是能读懂“天书”,至于他的师傅,只会嘀咕一些“蝴蝶”“加勒比”“台风”之类的疯话,王老爷也懒得再多过问。
王业浩今天和周乐之的会面是秘密进行的。周乐之已经警告过他,王府周围必然有许多髡贼的眼线,他们之间的见面必须十分机密才行,不然他周乐之小命不保。
周乐之要是咯屁了,“天书”也就是一叠废纸了。王业浩贵为兵部尚书衔兵部侍郎,也得照办。王老爷今天是易容改装,混在出入府邸的商人中离开家的,途中又改换过一次装束。这才来到这个秘密地点和周乐之面谈。
关于朝局,周乐之的判断力自然不如王业浩,所以他没有发表意见。
“也罢,此事与我等无干。乐得坐观。”王业浩道,“只是今日的朝议,似乎还是要战。皇上心里头,大约依旧是以战求和的想法。”
“战不战,倒也无所谓。只是莫要让朝廷失了元气。”周乐之叹道,“这一战打下来,只怕左昆山是要损兵折将了!仲纶手里没多少兵,要征髡十之八九会檄调左帅的部队……”
“呵呵,”王业浩冷笑道,“仲纶挂的不过是个南赣巡抚的头衔,怎么指挥的动中原的那票骄兵悍将?左昆山此人素来骄横自恣,仲纶这次挂帅,只求不输得太难看便是上好的结局了!”
他看到周乐之颇有些失落,道:“先生也不必太过挂怀。倒是你说得开埠之事……”
当下他将今日内阁召对的时候众人的言语都说了一遍。
“……乌程说得不无道理,上海乃是南直沿海重镇,议其开埠,确实孟浪了!”
周乐之思索片刻道:“缙绅们走得海船再多,那也是私底下的事情,上不了台盘。要过明路,可就困难重重了!唉!”
“钱太冲那里……”
“不碍事。”周乐之道,“上海不成,可改宁波。”
“宁波?”王业浩对宁波相当熟悉,不仅因为他是浙江人,而是关于开埠这件事,他翻找了许多陈年旧料,宁波的港口地理环境优于月港,又有繁荣的江南地区作为腹里。在交通上虽然没有上海那样可以利用长江水运,但是利用甬江亦可直达杭州,与大运河相连接,水运上同样可以享受四通八达之利。
“只怕此事亦难……”王业浩摇头道,“自隆庆开海之后,浙省官员三次奏请开放浙海,朝廷都拒绝了。”
“此一时,彼一时。”周乐之道,“嘉靖、万历朝,天下太平,开埠抽税,于朝廷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中枢之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天下骚动,朝廷最缺的就是银子。浙省缙绅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招商行赚银子?”
虽说招商行里参股的江浙缙绅不少,但是他们大多属于复社集团,且又以苏、松、湖、杭这四府缙绅为最多。偏处于南部的各州府的缙绅就少了很多。
这部分人就是宁波开海的潜在支持着。若是他们肯积极活动,此事就还有希望。更何况,目前朝议“征髡”,过去对髡贼睁一眼闭一眼挣钱的招商行的缙绅们大约也想着要切割,“过明路”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