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很大的转机。
这顶轿子,乃是沈范最近专门为他订做的,用来出门拜客之用。按理说他这样的白丁,是坐不了四人大轿的,但是广州开日埠久,服用用具逾制已是常事,四人大轿满街都是。已经不算一回事了。稍加收敛的是没有用绿呢而已。大轿十分讲究,三面都镶嵌着从临高运来的玻璃窗――透明的平板玻璃正悄悄的进入广州富商缙绅们的生活,挂着彩绸的窗帷,轿杠包铜,擦得雪亮。在轿子里备有盖碗、水果、闲食,还有一管水烟袋,一应俱全,如果是走长路,途中不愁寂寞,尽有得消遣。轿子里面甚是宽大,即使两个人坐也绰绰有余。
郭逸开始还有些迟疑,觉得这轿子坐着实在太过拉风,但是沈范劝他,做珠宝玩器这行买卖,东家不阔气些,未免让人看低了身份,连着店也跟着跌份。所以奢华一些也是应当的。
原本郭逸想提议临高的车辆制造厂,出品一批高级马车供应广州市场,不过看到广州市场里的马匹价格之后他就知道这种商品很难有市场――马匹贵得惊人。马车肯定能卖掉几辆,但是不会多到哪里去。
“马车啊马车,光有车没有马也不行――”郭逸沉吟着。身子随着轿子的韵律起伏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坐轿子了,对这种颠簸感早已经习惯了,心里想着见了这几个金主,该如何去说动。
这样零零碎碎的能拆借到的头寸,大约不会超过三万两,离开十五万的数字还差着十万。到哪里再去找这十万两银子呢。郭逸冥思苦想的半天,又和大家商议,谁也拿不出个具体的主意。
不过,今天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倒可能会有所转机。
轿子忽然停了,跟班的撩开轿帘,低声问:“紫明楼就在前面,要不要抬进去――”
“不必!”郭逸知道这紫明楼如今已经是广州头等风月场所,达官贵人往来得极多,轿子抬进去实在过于显眼。他又不是来出风头的。
“从后门走。”
后门僻静,也有一个专门的轿厅。郭逸的轿子直接抬进去,这边紫明楼的管事早就候着了。
“客人到了?”下轿伊始,就是这句话,可见东家对此事看得重,管事的忙答:“回东主的话,还没来齐。”
“引我去见裴――小姐。”用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下,随即一想反正即以女装示人,就干脆认同好了,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问题来。
pepi的闺房设在后楼的一个小院内,院中花木扶疏,倒是闹中取静的地方。这地方郭逸也是第一次进来,进得屋内,不见丫鬟,却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年过来请安,服侍他更衣。
要在一年前,郭逸肯定要浑身不自在,不肯要别人动手服侍了。不过他在广州日久,掩护身份又是大东主,起居方面自然不同常人。所谓居易体,养易气,跟着沈老掌柜这个商场老行家到处跑,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也慢慢的养出一副豪商的仪态来了,就是广东官话说起来,也慢慢得没了20世纪的味道。开始慢慢的融入他的角色中去了。
从容让僮仆帮他换上家居的衣服,又用拧来的热毛巾擦过一把脸。在大房间里落坐,有人送来清茶和四碟茶果。
环视四周,这屋子也够奢华的,全堂广东酸枝木的家具,这套东西换在另一个时空,恐怕没有百十万是拿不下来的,四壁挂了不少名人字画,大约都是人相送的。最显眼的是一只落地红木大钟,这是广州城里的独一份的东西。这大钟的“五脏六腑”都是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只有外壳是本地工匠制造的。
不太协调的是放在桌子的煤油灯,虽然加了一个漂亮的灯罩,但是造型和整个房间极不相配。至于福建刻漆矮柜上排着的一排藤壳子热水瓶,更是让人有时空错乱之感。
僮仆到帘子旁,轻声道:“郭东主到了。”
化名裴莉秀的pepi亲自打开帘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只见这些日子因为主持紫明楼,事务繁多,瘦了许多,更符合本时空的那种审美趣味了。脸上淡施脂粉,眉目如画,眼波流动,倒也别有一番异样的情趣。
出来便先福了一福:“莉秀见过东主。”
这一福,算是在场面上认可郭逸是她的东主了,虽然是演戏,却有十分的必要。否则一个来历不明的客边单身女人,开这样一所大场面的酒楼,必然会招来无穷的麻烦。
僮仆和丫鬟见本主到来,自然是有一番亲密的话要谈,不待吩咐,便退了下去。
郭逸并不客套,直入主题,低声道:“约的是什么人?”
“是几个纨绔大少。”看到周围无人,pepi收起来了风流窈窕的模样,干脆翘起来脚来坐着,“累死我了!”
“你注意点形象!”郭逸见pepi原形毕露,忙提醒她。
“没事,这里我不招呼,他们不敢进来!”pepi伸了个懒腰,“有烟吗?”
“我上哪给你找烟去。你干了这行可得注意了,身上粘了烟味不好――”
“哼,我干的这行?”pepi把身子一背,“紫明楼可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生意,你居然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
汗,郭逸实在吃不消了,浑身顿时起鸡皮疙瘩。
“好了,我什么也没说么,烟我没有,赶快说正事吧。”
抽出一方麻纱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手帕是临高纺织厂最近的新出品,是用当地麻和高支长绒棉混纺织成的,轻薄透气,手感比绢丝好的多。
凡是临高先开发出来的奢侈品、消费品,大多先发到广州,许多就优先供应紫明楼,用来打响牌子。有钱人喜欢了,整个市场也就打开了――无论什么时代,有钱人总是引领着时尚消费潮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