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阁中便见周围有梧桐遮蔽,山柳摇曳,只因今日特别,宫女太监都着实忙碌,一面要伺候慈禧、太妃、妃嫔,一面还要收拾打理,一时门口并无人看守,我和载湉一闪身就入了进去,霎时间,就闻得满阁四处飘溢着一股清纯的幽香,直暖人心房,蓬莱阁一楼有酒窖,二楼是茶室,不得不说,享受这件事真是古今亘古不变的追求,凭海赏酒品茶,的确是为一景。阁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地面铺着泥砖,格外一尘不染,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淡粉色织锦帐帘,左边紫檀架上一格一格地被分开,格中放置许多形状不一的坛子,数十坛口都被用彩布死死封住。右边洋漆笔架上悬着十支小马毛笔,桌面上摊着册子。我过去翻开看,原是记录于何时出了多少坛瀛台酒,这么看来瀛台酒着实珍贵,只一本册子就已经把从清世祖顺治皇帝出的瀛台酒次数多少一直记录到今,越往后看越让人震惊,最后几页几乎写的一俱都是:宁寿宫出。以至到近几次都不再记录一次出多少坛了。
载湉从紫檀架上挑了两坛提过来放在桌上,凑过脸来,问我:“在看什么呢?”
我轻轻一笑,把册子打在他手上,“自己看。”
他睨我一眼,随即拿过册子细细翻看起来,我时不时的瞄过他面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观察他神色的变化也已经成为我平日里的乐趣之一,当看到最后几页时,恐怕他与我一样震惊,面上颜色变得有些苍白,目光随之一紧,神情自然是凛若冰霜,我叹息一声,轻声一笑,随手揭开坛子上的彩布,他忙抬眸一步跨过来,似乎是想制止我的动作,却没来得及,整个人只怔在那里,手中还捧着已经被合上的册子。
我侧目看他问:“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呼出来,“朕还想自个儿揭开,感受一番呢!”
“这有什么好感受的?”
“这是一种仪式感。”
“仪式感?”
原来古人也讲求“仪式感”!
我不禁一笑道:“好了好了!下次!下次珍儿一定把这个揭彩布的活儿留给皇上亲自来!”
载湉瞟我一眼,小声嘟囔道:“哪里还能有下次啊!”
我望着他,“不然皇上自个儿再从架子上拿一坛子来揭?”
他抬手狠弹了我脑门一下,瞅着我说:“你可知这瀛台酒可是选取糯高粱、天然茅河水、纳天赋微生态、蕴山川仙灵气,经端午踩曲、重阳投粮、七轮取酒、经五年酿藏才能成,哪里有多少来这么糟蹋的?!”
我吃痛“啊”了一声,捂着脑门,睨着他道:“那皇上要怎么样嘛!”随即转身坐在椅子上横声道:“反正珍儿是揭开了,又不可能再给它盖上去让皇上重揭一次,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事儿,珍儿可做不来!”
载湉叹一声,直接撑坐在桌子上,一手拿起一坛来喝了两口,我仰面看着他,忙问:“味道怎么样?”
他目光先是看向我,然后又朝另一坛瞅了瞅,“自个儿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在现代时酒量极差,在古代酒量虽也不好,却还能喝两杯不倒,今儿本就在席上喝得有些微醉,此刻原不应再喝,但最终却还是因为心中的好奇,十分想尝尝这酒的味道,看看比之别的酒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于是就硬着头皮喝了点儿。
待及回甘,才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