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赶到军校时,吕中忻已经接到了通知,因为明日便是新年,所以吕中忻格外宽恕了一天,决定等过了年再开始执行任务。
第二天一早,谢襄就被顾燕帧拉了起来,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宿舍,但是顾燕帧不知道从哪里配了把钥匙,又大摇大摆的搬了进来。
美其名曰,不忍让谢襄一个人孤单的过年。
谢襄没拆穿他,反而觉得这样的顾燕帧很是可爱。
两人去街上置办新年的物资,鞭炮礼花买了一堆,还买了许多彩带窗花,就连灯笼都不落下,直到他们手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顾少爷才算收了手。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了山南酒馆,谢襄忍不住向里面瞟了一眼,那里已经被火烧成了一堆废墟,想起去年除夕,自己还在这和小六跳舞,小玉姐和小珺也都还倚在吧台旁笑意盎然,一转眼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她侧过头,看着抱着灯笼的顾燕帧,心下安定不少,经历这么多事,还好他一直自己的身边。
额上一痛,谢襄瞪着眼前弹了自己脑门的人,仰起头,一副要求解释的模样。
顾燕帧倒是坦荡荡,“站在那傻笑什么?还不快走!”
傻笑?有吗?谢襄半分也没有察觉。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懊恼,原来自己想起他时,竟是会傻笑的。伸手拍了拍额头,谢襄快走了几步,将“罪魁祸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回到宿舍,他们将窗花彩带挂满了屋子,就连那两个红灯笼都被顾燕帧高高地挂在了门前。
站在门前满意的打量了许久,顾燕帧才进了屋子,他兴冲冲将买好的红纸在桌上铺平,又殷勤地给谢襄研磨递笔,“来,就差一副对联了!”
他笑的十分开怀,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快意,弄得谢襄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挥笔写了个大大的福字,“我只会这个。”
她颇为满意地将福字递给顾燕帧,未料遭到了他的嫌弃,“你爸好歹也是个老师,你怎么连副对联也不会写?”
谢襄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那又怎么样?你爸不也是学识渊博,你不也不会写对联吗?”
“谁说我不会的?本少爷什么都会!”
谢襄将红纸递到他眼前,“那你写啊!”
她凑的有些近了,便看到顾燕帧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谢襄的嘴角微微抿起来,垂眸躲开他的目光。
顾燕帧的语气忽然变得格外温柔:“那我可写了。”他拿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乍一看这架势,还真有几分大家风范。难不成他真的会?
谢襄凑过去看,只见顾少爷上联写了七个福字,下联也写了七个福字,就连横批也是四个福字。
谢襄愕然,这跟自己有什么区别。
顾燕帧却不这么想,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拿起对联兴冲冲地去贴到了门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谢襄笑了起来,要是每个年都能这样过,那该多好。
到了晚上,大街上鞭炮声相继响起,烟花于长街上绽放,谢襄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12点,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顾燕帧一起守岁呢,两人兴冲冲地打开了窗,站在窗前一同观赏烟花。
“闭上眼睛,许个新年愿望吧。”
顾燕帧说着率先闭上了眼,谢襄嘴里说着他幼稚,却还是乖乖照做,她双手合十,许下了新年愿望。
节气的灯火中,谢襄睁开眼,发现顾燕帧凑得极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谢襄连忙别过脸,低着头问道:“喂!你许的什么愿啊?”
顾燕帧将腰弯的更低,压低了声音道:“我希望每个新年都可以和襄襄一起过。”他目光灼灼,看的谢襄脸上一阵发烫,一时间只觉得他眼中盛着的光彩比夜空中的烟花还要令人迷醉。
谢襄的脸烧得更烫了,她将头压的更低,垂眼掰着手指,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顾燕帧见状,不再继续逗她,转而问道:“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啊。“谢襄转过身看向窗外,勾起了嘴角,”我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大家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离!“
她黑曜石似的眼眸中映出灿烂的光彩,顾燕帧望着她的侧脸,握住了她的手,“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谢襄侧过头望着他的眼睛,两人静默不语,但这就够了,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也都有陪着对方一起走下去的勇气。
大年初一,烈火军校的操场上站满了学员,人人皆是精神抖擞,有些家在顺远的今早起早赶回来的,那些家在外地的,昨夜则是在火车上过的年。
吕中忻简略地介绍了下有关石墨矿的情况,就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
谢襄被分到了沈君山那组,负责去保护吴教授。而顾燕帧、黄松、李文忠等人则被分到了去保护陈教授那一组。其他的,则是分配去工地看守。
“这次任务,不允许失败,不接受解释,有任何一点差错,军法处置!”
“是!”
一声令下,代表着军人的承诺,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顺远城里有关石墨矿的事情着实闹腾了一阵子,又渐渐没了消息。
偶尔,有一些小的刺杀事件和骚动发生,但最后全都会归寂于无而自从吕中忻下达了命令后,烈火军校的学生们全都谨守岗责,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谢襄在安全屋已经呆了两月有余。
这两个月来,日本商会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朱彦霖买菜回来,谢襄推开窗,仔细的观察周围,直到发现他的身后并没有尾随者才放下心来。
两个月来,她都守着吴教授寸步不离,也不知道陈教授那边怎么样了。想不到顾燕帧那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面对任务的时候却是少见的沉稳,这么久了大家各司其职,若是没有其他事,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
想起顾燕帧的时候,谢襄心里头一下就软了,她想象着他瘦了抑或是胖了,有没有像她一样,也想念过自己。
街上飘着雪,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谢襄转头看向另一边,僻静的街角处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带着帽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清他手里还拎了一个纸包,似乎是药房里开的药包。
谢襄心生疑虑,以为他是日本商会的探子,刚想去招呼沈君山,那人却突然在原地跳起了华尔兹。
眼前的身影和在顾家老宅时的身影逐渐重合,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谢襄笑了起来,喃喃道,“顾燕帧。”
窗外的顾燕帧仰起头,冲着谢襄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襄噗嗤一笑,还没来得及向他挥手示意,就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谢襄急忙关上了窗,一脸心虚的看向来人。
“有状况?”进来的人是沈君山,他疑惑的看向谢襄。
谢襄连忙摇头,“该吃饭了吧,我们下楼吧。”
坐在饭桌前,谢襄还在想着顾燕帧,两月未见,他好像清瘦了许多,要是能和他分到一组就好了,黄松也在那里,肯定会有趣的多。
想到黄松,谢襄又想起了那次照相馆之行,自从照片被拿回来后黄松一直藏着掖着,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己看,也不知道照的好不好看,谢襄一边想着一边对黄松感到愧疚,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自己却瞒了他许久,等到毕了业,自己告诉他是女人,他会不会大吃一惊。
想着想着,谢襄的唇边也带了些许笑意。
下午的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原本稀稀落落的小雪,此刻已经变成了鹅毛般大小。另一处的安全屋里,黄松正在写着毛笔字,将要落笔时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谁骂我呢?”
李文忠推门走了进来,朱彦霖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这厕所蹲的够久的了,一个时辰了,腿不麻吗?”
李文忠自动忽略了他的话,转而看向握着毛笔迟迟没有动作的黄松,疑问道“你会写毛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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