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擅长手段不算稀罕。
可是放眼瓦岗军中,哪怕是骁勇如裴行俨,狂傲如罗士信者,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射术与王伯当相比颇有不及。
也只有他,才有这份手段以箭破箭挡下小六的一弓四矢。
可他就算箭术再怎么高明,也是孤身一人,硬撼玄甲骑还是死路一条。
再说他刚才旨在破招并没有反击,显然也没有杀人的意思,徐世勣说他求死,这话倒是没说错。
这倒是也解释了徐乐心中一个疑惑,好端端的为何打扮成这副样子?
这披风虽然看上去威风,可是在战场上显然属于累赘。
拼命的时候,谁也不会披着这玩意和人交手。
都不是第一天上阵的新人,这点道理还想不明白?
若是说寻死,倒是解释得通了。
从李君羡和徐世勣那里都了解过,王伯当是李密铁杆心腹。
两人情同手足,关系远超君臣。
李密对王伯当信任有加,王伯当也对李密忠心耿耿。
不管到了何等局面,他都不可能出卖李密或是背叛,尤其是徐世勣被逼走以后,王伯当更是成了内军主将。
他出现在六合城是情理中事,可是这种求死的行为就有点莫名其妙。
他既然有求死的勇气,为何不敢放开手脚打上一仗?
放着八千内军不用,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找死,这图什么?
王伯当被叫破行藏也没什么态度变化,手中依旧举着自家的宝弓冷声道:“自古来成王败寇,今日瓦岗兵败,王某身为主将理当丧命于此。
徐乐,你还等什么?
某实话告诉你,李家九娘已经被某杀了。
你杀了某,拿着首级交给李渊,既是立功也是赎罪,更是为自己的朋友报仇。
别犹犹豫豫像个妇人!”
徐乐再糊涂,也能听出来他说的是假话,更能感觉出来其中情况有变。
手中大槊一举,玄甲骑兵全都勒住坐骑,以墙阵而立面对单人独骑的王伯当。
徐世勣这当口也勒住脚力,口内喝道:“不可胡言乱语!你就算想死,也不该说这种混账话!”
秦琼更是说道:“旁人不知你王伯当是何等为人,难道秦某也不知道?
你如此讲话,可是把我们也不当好朋友了。
虽说你和李密交好,可我们的交情总也不假。
难不成你只认那一个朋友,不认我们这几个手足?”
随后秦琼又对徐乐说道:“你们不要误会,三郎性情我们晓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绝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杀戮妇孺。
某以人头作保,九娘只要在他手中,肯定是安然无恙。
千万别信了他的胡话,这厮昏了头只想寻死,别中他的计!”
徐乐缓缓掀开面覆看向对面的王伯当,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雕虫小技骗得了谁?
倘若是九娘真的死了,你就该带着她的尸体出阵,某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如今你单骑出城,九娘自然平安。
某原本以为,李密虽然卑鄙无耻,但他身边总归还有二三好汉。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堂堂瓦岗虎将,一朝兵败就没了斗志只想寻死,这种胸襟气度,又能成什么大事?
秦叔宝、徐世勣、罗士信等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和你这种人为友!藏头露尾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敢自称英雄?
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这番话说得极重,王伯当又是出了名的好面子。
饶是徐世勣也不由得担心,因为这两句话激怒王伯当当下就厮杀起来。
不管立场如何,王伯当的为人还是很为瓦岗群雄所称道,只要有一线机会,还是想要努力把他争取到自己这边。
哪怕注定要分道扬镳,也不想自己亲手结果他性命,就算是亲眼看着别人杀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可是作为敌对双方,徐乐杀他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饶是徐世勣今日作为徐乐友军帮了大忙,也没有立场为王伯当开口求情。
刚才喊那几声已经是尽力而为,徐乐肯给面子自己感激不尽,而不是说真的有把握让徐乐按照自己吩咐行事。
如果王伯当压不住火翻脸动手,徐乐动手杀他,那是谁都拦不住的事情。
可是王伯当并未如徐世勣想象那般暴怒出手,而是冷冷一笑,将宝弓随手一丢,又把面覆摘下丢到一边,随后飞身下马单膝点地,跪倒于徐乐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