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真戈与慕容秋水这两人,他们自从草原入关以后,于京师和丁一打了个照面,便出京而去,一直没有参与到巫都干与双乎日的行动之中。时间可以让一切消逝,他们祖辈里曾于北魏时期埋下宝库,早已连找都找不到。
正如往往挖开地基,会掘出千百年前遗址一样,埋藏宝库的标记已在千年的战火之中,消失贻尽,不知多少次的残砖断瓦,把藏宝图上一切掩尽。没有,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如果不是那二十两巫都干给他们的银子,也许早就去偷,去抢。
但他们遇上了欧阳豪,当其时欧阳豪正撞上仙人跳,慕容秋水刚好穿着儒衫,便被欧阳豪以为是士林中人,连忙呼救起来,而设了仙人跳的局,却勒索钱财不成的混混,竟也以为慕容秋水,真是欧阳豪的同年,于是他们向慕容秋水动手,向拓跋真戈动手,那么他们的下场,自然是义庄里多了几条无人认领的尸体。
“柴兄,学生……”欧阳豪悻悻地向拓跋真戈作揖,他并不知道这两位不是华夏人氏,只以为是江湖大豪,“……当日答应两位,必要教两位在这北直隶站稳脚跟。钱,学生是不缺的,如今也中了榜眼,只要授了官……”他家里本是大盐商,自然是不缺钱银,这也是拓跋真戈和慕容秋水跟着他的原因,“两位在江湖,学生在庙堂,两相协力,十年之内。经营出一番局面,应无甚么难处。”
慕容秋水轻摇着扇子,却是笑而不语。拓跋真戈可没有那么多客套:“有丁一在,北直隶江湖谁会听我们的?这样,你去替我们跟丁容城约斗!我等帮你杀了他,士林里,少了丁容城,你这新科的榜眼,自然就惹人注目;江湖之中少了丁容城这人物。我等兄弟,却也就好出头。”
欧阳豪苦着脸道:“容学生再想想。”便籍故入房中去了。他是很后悔招惹了这两个莽夫的,怎么会去想弄死丁容城?这脑子里全是腱子肉么?这名满天下的人物。被他压上一头又如何?
他却不知道,天井里,抱臂倚着槐树的拓跋真戈,与袖手立于檐下的慕容秋水。正相视而笑。自从得知这欧阳豪是盐商出身。两人就开始行为愈来愈粗俗,不时提出一些夷匪所思的说法,例如恩科之中,提议去把素有文名的柯潜等人杀了,这样欧阳豪便有更多的机会中式云云。
吓得欧阳豪魂不守舍,这京师之地,他的从人去杀士林之中应试的生员,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怎么的?再说欧阳豪自己对于文章也是极有自信的。着实不愿去沾染这等事,于是便拔了五百两银子给两人。
于是两人今日食髓知味。却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他们怎么会想去刺杀丁容城?便是疯了,这两位也当是臆想重建旧国才对,怎么会去弄这等刺客死士的事?若说原先还想着干掉丁一能搏些江湖名声,如今在大明呆了些时日,穿街过巷听闻着,方知丁容城的名声,可不是如草原上流传那般,杀人如麻的阿傍罗刹凶名,无论州府还是在乡野里,都是极受人崇拜的英雄。
何况如今又是进士,杀了丁一,那是引起大明朝野的公愤,同时打朝廷和大明江湖的脸——这种自取灭亡的事,又不是风三公子那脑子,便真是欧阳豪跪下来磕头,这两位也是断然不会干的。
果不其然,不一阵,欧阳豪的管家便教人捧了两个盘子过来,打开却是四个小金锭,每个大约十两的左右的模样,与他们两人说道:“这是我家公子送与两位的盘缠,在此祝两位南下,鹏程万里!”
这就是赶门客的架势了,两人却也不矫情,拿了金锭便走。
江湖,要闯出名声,除了拳头,还得有钱。
拳头他们有,只是先祖宝库一场空,于是便落在这里。此时有了钱,哪里又愿在这大明腹地呆下去?自然远远避开两京,去边陲之地啸聚贼匪、乱民,以聚起班底人马方才是正理。但也许他们与丁一,有着宿命中的缘遇,因为他们两人选择的方向,正是广西。
无他,广西侯大苟正逢势大,那纷乱之地,便是男儿谋取功业的好地方。
景帝召丁一入宫,说的却也正是广西。
“如晋素有开边之愿,掏心窝子的话,朕是不太愿意的。”景帝这夜似乎兴致很高,不知道是犯了痰,还是想跟丁一拉近距离,在乾清宫侧边生了一堆篝火,与丁一就坐在台阶上,景帝垫了个锦墩,高一些,算是上下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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