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处道佥事,已经被他给免了。”
“他还把父帅的官职免了?”姚仪一楞,惊讶道:“父亲,这不可能吧?你参谋军机是他允许的,就算说错了话他不爱听,他也用不着罢你的官职吧?”
“他早就在怀疑为父了,现在不过是借机发作罢了。”姚启圣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一次宜兴大战,是他听了为父的建议出兵偷袭宜兴,结果在天目山北侧的死地阴错阳差的碰上了卢一峰狗贼的主力,吃了大亏,差点全军覆没,败得莫名其妙,输得稀里糊涂,他能不怀疑为父是和吴狗卢一峰勾结,故意骗他偷袭宜兴,故意让他进入死地自投罗网?”
“放他娘的狗臭屁!”姚仪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父亲你如果和吴狗勾结,会散尽家资招募乡勇为国报效?会在宜兴这一战把我们的乡兵全部打光?那些将士可都是我们的乡亲,都是我们的家乡父老!”
“也不能完全怪他,这事实在是太巧了,换了谁都会生出这样的疑心。”姚启圣继续苦笑,喃喃说道:“为父声东击西,没想到卢一峰狗贼也在声东击西,看来为父之前还是太低估这个卢一峰狗贼了啊,这个狗贼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名动天下,从一个七品知县崛起为一方豪强,看来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啊。”
姚仪沉默,半晌才问道:“父亲,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姚启圣笑容更是苦涩,“官丢了,本钱也丢光了,准备回家耕田种地,换上百姓衣服做大周良民吧。哦,不,还不一定是大周良民,卢一峰这个狗贼勇谋兼备,施政得当,还擅长收买民心,必然不会甘心久在吴三桂老贼之下,只怕迟早便会反出吴三桂老贼,自立为王,这天下,说不定还有可能换成姓卢的。”姚仪默然无语,只得老实陪着汉奸老爸返回租住的客栈,休息过夜。
汉奸父子回到客栈后,姚仪倒是很快倒头就睡,姚启圣却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实在睡不着,干脆就起身坐到窗下,看着窗外的残月发呆,回思着往事心中酸甜苦辣百味具全,心情起伏,久久难以平定。
就这么快到三更的时候,姚启圣终于有了一些睡意,正要***休息时,又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轻响,最后还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住,姚启圣心知有异,赶紧拿出短刀摇醒儿子,将短刀塞进儿子手中,又一指房门,姚仪会意,赶紧赤脚起身,小声快步躲到门后,姚启圣也躲到另一侧门后。
这时,意外果然发生,一柄薄刀悄悄塞进门缝,叫门闩轻轻挑起,待到门闩完全挑起时,房门立即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窜了进来,然而不等那黑衣人站稳,姚仪已经上去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又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腕。那黑衣***吃一惊,赶紧挣扎,姚启圣将刀架到他的咽喉上,低声狞笑说道:“大胆小贼,深夜进门,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那黑衣人的回答让姚启圣父子大吃一惊,低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中间,有一位是不是温处道佥事姚启圣姚大人?”
“你找我干什么?”姚启圣疑惑问道。
“太好了,姚大人你果然住在这里。”那黑衣***喜,忙低声说道:“姚大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快跟我走,抓你们的人马上就来了。”
“你来救我?”姚启圣更是疑惑,“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谁要来抓我?”
“姚大人,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那黑衣人低声说道:“只请你马上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他,他自然会对你解释。请相信我,抓你们的人真的快来了,现在赉塔将军的人正在搜查全城客栈,我家主人只是在路上恰好看到你进了这个客栈,所以才派我来救你们。”
“你到底是谁?你的主人是谁?”姚启圣追问道。
“大人,小的现在绝不能说。”那黑衣人焦急的低声说道:“而且小的还在主人面前发过誓,宁死也不会泄露他的身份!大人,求你了,请相信我,我真没有恶意,你们听,外面已经有嘈杂声音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启圣父子侧耳仔细一听,果然听到远处声音嘈杂,确实象有事情发生,当下姚启圣当机立断,仗着一身武艺,忙向儿子低声喝道:“仪儿,放了他,让他带路。”
“父亲,你相信他了?”姚仪问道。
“赌一把吧。”姚启圣回答得模棱两可。姚仪素来对父亲无比敬畏,赶紧老实放手,那黑衣人松了口气,忙道谢道:“多谢姚大人,大人,快请从后门出客栈,我给你们带路,不然就来不及了。”
姚启圣点头答应,忙和姚仪拿了微薄行李,随着那黑衣人出了房间,又从后门出了客栈,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中,而姚启圣父子还没走得多远,果然有一队清军士兵打着火把冲进了客栈,隐约还有***吼,“叫姚启圣的,是不是住在这里?”
“还真有人来抓我们?”姚启圣父子都是大吃一惊,对那黑衣人终于完全放心,赶紧在他的引领下专往偏僻小巷中行进,逐渐远离那个客栈。
那黑衣人显然是本地人,对湖州城中的大小道路了如指掌,黑暗中领着姚启圣父子巧妙避开清军队伍巡逻岗哨,逐渐来到一个极大宅院旁边,又打开了一个虚掩的小门,将姚启圣父子领进院内,又领到了一个燃着油灯的房间前,推开房门将姚启圣父子领进房间,又关上了房门,这才向背对油灯的一个中年男子单膝跪下,抱拳低声说道:“恩公,刘海浪不辱使命,抢在满狗之前,替你把姚大人父子接来了。”
“刘壮士,多谢了。”那中年人低声道谢,慢慢回过身来时,姚启圣顿时大吃一惊,脱口道:“吴大人,怎么是你?”原来出现在姚启圣父子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湖州城的知府——吴绮!
“姚大人,你也认识我?”吴绮也有些惊讶。
“今天在城墙上,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姚启圣答道:“当时虽然没能和大人说话,但是大人当时身着官服,所以下官知道大人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吴绮醒悟,忙招呼道:“姚大人快请坐,这位一定是令公子吧,也请坐。刘壮士,你请到门外替我们把守一下,不要让别人靠近。”
“恩公请放心。”那黑衣人刘海浪答应,赶紧出门把守,又把房门关上。吴绮则细心的向姚启圣介绍道:“姚大人请放心,这个刘海浪是湖州本地人,很有义气的一位壮士,两年前一个恶霸的儿子欺负民女,被他撞见三拳两脚打死了,恶霸告到县里,买通官府要杀他的头,案子递到我这里,我查明了情况,顶住压力把他救了出来,他对我感激万分,绝不会出卖我们,所以姚大人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说。”
姚启圣满头雾水的点头,忍不住又问道:“吴知府,那你为什么让他把我们父子带来这里?赉塔将军又为了什么要抓我们父子?”
“姚大人,你们的身份暴露了。”吴绮语出惊人,压低声音说道:“卢一峰卢将军给你的回信,让你之前的亲兵带回湖州城时,没想到你那个亲兵出卖了你,把卢将军给你的回信献给了赉塔,你将满狗主力诱到宜兴自投罗网的事,也被赉塔满狗知道了。现在赉塔满狗勃然大怒,正在四处搜捕于你,幸亏我当时在场,今天傍晚时又恰好看到你进了那家客栈,就赶紧派刘海浪去把你们接来了这里。”
“什么?!”姚启圣父子一起跳了起来,又一起的目瞪口呆,心说卢一峰狗贼给我的回信?还被我之前的亲兵出卖给了赉塔?这那里跟那里啊?
“姚大人请放心,你们已经安全了。”吴绮显然误会了姚启圣父子的反应,只是微笑说道:“赉塔满狗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现在你们会在湖州知府衙门之中,还会和我这个湖州知府坐在一起。而且怎么出城,姚大人也请放心,卑职在湖州为官多年,多少也算半个地头蛇了,自然有办法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吴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父子?”姚启圣终于醒悟过来,忙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救我们父子?”
“请问姚大人,你有没有听说给吴伟业这个名字?”吴绮平静问道。
“吴伟业?”姚启圣一楞,忙又问道:“难道就是那个宁死不食清粟的吴骏公?吴梅村?”
“他是我族叔。”吴绮淡淡说道:“叔父他老人家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满狗顺治十年的时候,架不住满狗的威胁和家人的哭求,给满狗当了几年官,做了几年走狗,失了晚节。我这个不肖侄子更没用,顺治二年就当了满狗的贡生,二十年来给满狗助纣为虐,上对不起祖先天地,下对不起同胞汉人,也实在是懊悔不已。”
说到这,吴绮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咬牙说道:“但是,我虽然给满狗当狗,但我和我的族叔一样,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逐鞑虏,重塑我华夏江山,拯救汉人百姓于水火!只盼我华夏男儿之中,能够出现一位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好汉子,率领我汉人百姓兴汉灭满,反清复明,我也好为他鞍前马后,献一份微薄之力!现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着,吴绮忽然向姚启圣双膝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沉声说道:“姚大人,我知道你是卢一峰卢将军的人,请你把我这封书信交给卢将军,再请告诉卢将军,华夏罪人吴绮愿意将功赎罪,为他充当内应,帮助他攻破湖州,解救湖州百姓于水深火热!吴绮此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姚启圣张口结舌,凝视着吴绮充满热情与诚恳的消瘦面孔,姚启圣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太好了,如果把我这个内奸和他的书信,一起献给赉塔将军,我的冤屈肯定能洗清,赉塔将军和大清朝廷,也一定会重新信任和重用于我!”